彼时,卫少儿正在想念儿子,为最近发生的一些琐事烦恼。原来,她自妹妹卫皇后的口里觉察到卫长公主的心思有了改变,其婚配情况亦可能随之而动,不免忧心忡忡起来。卫少儿在乎儿子的利益,亦为丈夫陈掌的前途感到担忧。说起来,陈掌担任詹事的职务已经有多年,成日介也就是替年幼的太子和失宠的皇后理理生活琐事;至于其他方面,则从不曾得到刘彻的重视,连他有意要承袭哥哥被剥夺的侯爵之位亦未被恩准。比之有一定实权的大姐夫公孙贺,陈掌在官场上就显得得太没出息了!陈掌私底下常抱怨妻子不尽力,卫少儿则是有苦说不出:妹妹虽享有皇后之名,却早已失宠,别说能在皇帝面前进言,就是要面见君王都不大有机会;至于弟弟卫青,他功劳虽大,然就是在最受刘彻重用之时,举荐人才主父偃都还吃了闭门羹——后来还是主父偃自己毛遂自荐,才得到刘彻的赏识——这种情况下,卫少儿还能指望谁?当然,可以叫去病试试:比如在刘彻面前美言,进而请官;但这样的事情,年纪轻轻、刚硬不屈的儿子是不屑于做的。因之,卫少儿便也不去为难儿子;她只想着,万一去病和卫长能成其好事,刘彻素来好面子,自然会给陈掌加官进爵!然而,这样的希望,随着去病的冷淡,卫长的决绝,终究幻化成泡影!卫少儿一声叹息,莫可奈何,忽一抬头,却看见儿子跨过门槛,笑盈盈的朝自己走来。想想心底的委屈,母子的多日别离,卫少儿不由得百感交集,涕泪具下。霍去病忙几步抢上,欲要给母亲跪安问好,卫少儿则一把抱住儿子,又哭又笑,几不成声。霍去病看着母亲头上的白发又多了些,不由得深怀歉疚:“娘,孩儿不孝,累你思苦。”到底是母子连心,卫少儿收起纷乱的心事,将精神放在儿子身上。她试去泪珠,细细打量儿子,发现去病黑了许多,瘦了许多,唯一不变的,是那俊朗的脸上生气勃勃的眼。为宽慰母亲,霍去病陪着卫少儿到花园里闲庭信步,顺便谈些家常琐事。然而母子俩的亲密谈心才刚开个头,屈大伯就急急穿过庭院,前来禀报说来了女客。看看屈大伯眉
?大单于要真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他就不该这样对付我们!”“可是,我们要做的事情”休屠王还在胆颤心惊,他不单下不了狠心,连说话也是藏头藏尾,惟恐有人听见。浑邪王知道他的心意,便顺着那种含蓄的口吻劝慰道:“休屠王,汉朝人有一句俗话:‘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现在伊稚斜独断独行,我们岂能等死?再说了,这样的事情,也不是由我们开头做的。伊稚斜还是左谷蠡王的时候,他干的事,你忘了?想当年,他不过是军臣单于的弟弟,并不是单于的继承人。可是军臣单于一死,他就抢了单于的位置,并把军臣单于的儿子——于单王子撵走。那于单王子四处亡命,不得已就干了这样的事。你再看看今天的右谷蠡王赵信,在于单王子之前,他不也干过这样的事么?只不过他去了又回来,大家都不怎么说而已!既然他们都没被天打雷劈,我们怕什么!”浑邪王所说的事实,休屠王自然十分清楚,但是他沉吟半响,终归是顾虑重重,犹豫不绝:“可是,我们这样多的人,无论迁徙到哪里,都是引人注意的目标,又能瞒得过谁了?再说了,那一方面会怎样想?他们肯顺顺当当的接纳我们?设若对我们心怀猜忌或是藏有恨意,我们又将要到哪里去立足安命?”这确实是个问题,浑邪王也静默下来。但过不久,他想到了解决之法,便压底嗓门,用只有两个人才听得到的声音窃窃耳语。休屠王听罢,自己也在心头再三惦念,觉得情况紧急,大单于又一意孤行,非要拿他们的性命不可,除此办法,确实也再无其他良策。因之,左思右想,叹息一声,最后也只得点头同意。既然达成共识,两王便再度聚拢来,就如何瞒天过海又细细推敲,直到夜半时分,大体的细节才算商量妥当。一待商量妥当,浑邪王为避免夜长梦多,亦是为抓紧时间,于是便走出帐篷,招来一名亲兵。待他叽咕完毕,那亲兵脸色严肃,领命而下。不多会,顶着怒号的阴风,一匹单骑向东奔去,很快便消失在幽暗而凄冷的夜色中。凄厉的秋风直刮了两天两夜才停息下来,待太阳喘着气儿慢慢爬高时,长安还处于一片清冷中。未央宫承明殿内,照例是进行朝会廷议,然而霍去病却没有参与。因为刘彻的格外关照,他目前还在未央宫的内宫里清闲过日,调养身子。今儿用过早膳,他便跑到马厩,牵过“骝紫”亮出腰牌,带着贴身侍卫,在未央宫戍卫士兵的注目下,不紧不慢的出了宫门。霍去病的目的地就是詹事府,打从搬师回朝,他还没好好和家人团聚。昨晚,他特地和刘彻说了,意思就是要回家一趟,要给母亲继父请安问好。刘彻这才发现自己也太不讲人情世故,便应允了他,所以他今儿的行动,也算得上是奉昭命而行事。一路上,霍去病神清气爽,早把舅舅平日的叮咛抛之九霄云外,只管纵情飞奔。事实上,在未央宫里呆了近十天,他确实也闷坏了。因而,长安大道上的空气于他就显得格外清新,不由得他的年少心性肆意飞扬!在这种状态下,未央宫和詹事府的距离显得那么短,仿佛是眨眼间的功夫,他就来到自家门前。家仆们正要往里通报,霍去病则摆摆手,大步向母亲的寝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