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涯从未听过他这样的声音,含混模糊又吐字不清,像许久未开口说话、已经连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傅涯从口袋里掏出烟点上,薄薄的烟雾很快消散在风中。
路折林就特别会煎鸡蛋。蛋黄稳稳地托在蛋清中间,就像一朵花……八分熟时,傅涯关掉灶火。
“……”
路折林从地上捡起那半截烟,吞吐道:“傅涯。”
燃到一半的烟从指间落到地上。
“……”
李小棋摇了摇头,认真道:“傅涯,我对人脸有特别的记忆能力,是不可能认错的。”
“好久不见。”他淡淡开口。
傅涯先他一步将双手收在背后,又退一步。
一句句逼问急切又不给人留退路,路折林没法回答他,只听得一个问题,连思索的时间都没有,立刻又被下一个问题堵住。
男人愣在原地看了他一会儿,迈开步子向他走来。
路折林眼也不眨地看着傅涯,没有过多的表情,也许是太震惊而忘了做出表情。
傅涯叹口气,将面条放回去,慢慢地朝门口走。他也不慌,在心里琢磨一通会是什么人来敲他的门。楼上楼下的住户,或是左邻右舍,还是房东,或者无聊的醉汉。
“跟你一起直播过的那个帅哥,昨天还来店里买巧克力蛋糕了……你,你们不住一起的吗?”李小棋后知后觉。
又是沉默。
正准备拿面条,那扇几十年没换过的破门轰隆隆响起来,声势之大,仿佛是仇人上门讨债。
“和什么人住一起?”
“嗯。”傅涯含混不清地应声,“你认错了吧。”
“嗯。”路折林没有说话,站在了傅涯身边,替他遮风。
他对路折林说的最后一句也不是什么好话,两人见面该尴尬,可又过于熟悉,自始至终没牵绊,以至于连尴尬这一项多数恋人重逢时的情绪都多余。
傅涯抬头去看李小棋时,才发现对方已经不见了踪影,或许躲去了后厨。两个人之间古怪的氛围吸引着路人的注意力,傅涯对路折林道:“出去说。”
路折林跟着他一起出门。
黑色的休闲服让男人穿得很是随意,拉链只拉一半,松垮地裹在结实的身体上,不是傅涯的审美风格,也不是路折林的风格。手背和脖颈上的伤也不知道遮一下,看起来就像从街边肆意钻进来的小流氓。
小路围着一小片湖泊,傅涯靠在栏杆上,风吹得他眼前的发丝乱了,一抬眼看向身前的男人。
路折林只好放弃那个想法,低下头喊了声:“傅涯。”
偶有行人路过,不知这两人怎么了,只当在赏景,并未分给他们太多的关注,可傅涯觉得自己连头发丝都在冒火。很难追寻这股怒气的源头,他被一股难以形容的火焰包围了,谁靠近都会被他灼伤。
似有所感,伴随着甜美的“欢迎光临”,门口铃铛叮铃响起,傅涯冷静地抬起头,与正进门的男人四目相对。
路折林低声说了几个字,傅涯没听明白。明明风声不大,四周也安静,不知为什么他没能听见对方的话,一瞬间他还以为自己耳朵出现了问题,愣在原地。
傅涯后退一步。
傅涯不说,路折林更是没什么好说,跟在傅涯身后走了许久,走到小区那条人不多的林荫小道上时傅涯停住了脚步。
“那我们加个联系方式。”李小棋说,“下次来提前通知我。”
“……”
敲门声“朋友”的傅涯迟钝地点头,在对方认真的语气中笑了一声。好像还从来没有人对他说过这种话,孩子气。
“什么?”他吐一口烟,侧头看向路折林,认真道,“你再说一遍。”
他笔直地站在傅涯面前,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似的,准备接过傅涯提在手中的纸袋,仿佛这样就会被傅涯也带回家。
这次傅涯真的表情空白了几秒,反问:“我男朋友?”
傅涯应下,准备告别时,李小棋又接着道,“下次带你男朋友一起来哦。”
不自觉地屏住呼吸,周围吵闹的声音瞬间被隔离。那张熟悉的脸突然出现在眼前,让傅涯觉得人生实在是太荒谬了。
两人沉默的时间有些长,路折林手中那半支烟也燃尽了。他逃避似的背着傅涯去路边垃圾桶将它丢掉,回来时听见傅涯艰难道:“……路折林,说话。”
路折林张开嘴,喉咙里发出单调的声音。几秒之后,他狼狈地躲开傅涯的视线。
“你知道我住这?”
“……”
傅涯伸手薅住路折林的衣领,看着他的眼睛一字字问:“你是不
“什么时候来的?”
但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离开前说得很清楚了,傅涯从来没那么耐心地和谁坦白过心情,结果是被路折林折腾得一夜没睡好。
“你为什么在这里?”
“你住哪儿?”他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