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到黄昏,虽然不急,但他们马不停蹄。他们先是穿过洛汗的土地,然后沿着南北大道,骑马一直向北方进发。八月十九日,他们进入了黑蛮地的北部区域。那里虽然是片翠绿宜人的乡野,如今却没有人类居住。九月来临,白昼一片金黄,夜晚一片银白,他们从容骑行,一直来到天鹅泽河。河水经由瀑布,突然落入低地,他们找到了瀑布东边的老渡口。西边远处的迷雾中有许多池塘和河洲,天鹅泽河蜿蜒穿过其间,注入灰水河——那里有无数天鹅栖息在大片芦苇地中。
他们过了渡口,进入埃瑞吉安,一个晴朗美好的黎明终于来临,闪亮的晨雾上方朝霞灿烂。一行旅人从扎营的低矮山岗上向东眺望,只见朝阳照在三座高耸直入云霄的山峰上:卡拉兹拉斯、凯勒布迪尔、法努伊索尔。它们就在卡扎督姆的大门附近。他们在此逗留了一日,芬丁二世的族人从矮人的圣地中走出来,热烈的欢迎了他们。但弗罗多他们并没有跟随他们回去,他们在星光下交谈,然后告别。终于,一天傍晚,他们翻过了高地荒原,突然间——正如旅人的一贯观感——发现自己来到了幽谷那道深谷的边缘,看见了下方远处埃尔隆德之家的闪亮灯火。他们走了下去,过了桥,来到大门前,于是整间房舍都充满了灯光和歌声,欢迎英雄们归来。但幽谷剩余的精灵不允许索伦进入埃尔隆德的家,于是巫师留在大门外,四个霍比特人不等进餐、洗漱,甚至都没脱下斗篷,第一件事就是去寻找比尔博。他们发现他一个人待在自己的小房间里。房间里到处是纸张、墨水笔和铅笔,比尔博则坐在燃着旺火的小壁炉前的椅子上。他看起来老态龙钟,但很安详,正在打瞌睡。他们进门时,他睁开眼睛抬起头来。“哈罗,哈罗!”他说,“你们这下回来了?而且明天还是我的生日。你们来得真是时候!知道吗,我即将一百二十九岁啦!再过一年,要是我还有口气在,我就追平老图克了。我很希望超过他,不过我们走着瞧。”庆祝过比尔博的生日之后,四个霍比特人在幽谷又待了几天。他们常常跟那位老朋友坐在一起,如今他大部分时间都待在自己房间里,只有吃饭时才出来。关于吃饭,他照例还是非常准时,也总是一到吃饭就及时醒来,很少错过。他们围坐在火前,把有关旅途和冒险能记得的一切都轮流告诉他。起先他还假装做做笔记,但常常就睡了过去。等醒过来,他会说:“太精彩了!太奇妙了!不过,我们讲到哪里了?”然后,他们就从他开始打瞌睡的地方继续把故事往下讲。惟一真正抓住他的注意力、让他清醒起来的叙述,似乎是阿拉贡的加冕以及婚礼。“当然,我也接到邀请去参加婚礼了。”他说,“我可等得够久了。但是,不知怎地,事到临头,我却发现这儿有好多事要做,打包行李也实在很麻烦。”差不多过了两个星期,弗罗多从窗户望出去,发现夜里结了霜,蜘蛛网都变成了白网子。见状他突然意识到,他们必须走了。他和比尔博都经历了常人无法想象的冒险,而这一切都将成为传说。于是,他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比尔博。比尔博说:“是的,是的,弗罗多,我们该走了。很遗憾让你经历这些,但我想,等我们去到那边,还有很多时间去回忆我们曾经历的一切。只是,也许你的经历无法写到书里了。而且,遗憾我不能超过老图克了。”弗罗多却说:“我已经把我的经历告知了山姆,他会替我把我所经历的一切流传下去。”“那么就这样吧。”比尔博叹了口气,“霍比特人的冒险自此终结了。很多人却还没得见。”弗罗多知道他在遗憾,没能向图尔卡大人告别。但他却无法安慰他。因为关于极北地的战事,是他们无法涉及的遥远故事,也许只有等到埃尔隆德大人他们返回西方,才能从他们口中得知了。很快,关于弗罗多与比尔博要离开的消息传遍了幽谷,山姆他们于是更是伤感了,几乎每个人都拉着两人的手,不舍得让他们离开。但弗罗多却说:“告别的话说了一遍又一遍,难道便没有真情了吗?我们会想你们,即使我们不再在一起。”山姆再度哭泣起来,“啊,弗罗多先生,我们也算去了很远的地方,也大开了眼界,但坦白跟你说,我很担心我家老头。更重要的是,我舍不得你。”“但我终将离去,山姆。”弗罗多当时答道。他安慰园丁,“记得把我告诉你的写下来,他们不该被遗忘。”然后便不复再言。第四纪元,元年。弗罗多与比尔博从幽谷离开,他们渡过布茹伊能河口和最后大桥,进东西大道,穿过布理,又从夏尔中间穿过,然而除了野生动物之外,无人看见他们经过。山姆三人决定陪同弗罗多与比尔博最后一程,他们并未在此停留,而是一直走了下去。他们离开夏尔,绕过白岗的南缘,就到了远岗以及塔楼,望见了远方的大海。就这样,他们最后抵达了米斯泷德,抵达位于狭长的路恩峡湾中的灰港。当他们来到大门前,造船者奇尔丹前来迎接他们。他还是那副模样,胡子长长的,年纪也十分苍老,但目如朗星,神采锐利。他看着他们,鞠了一躬,说:“一切都准备好了。”奇尔丹领他们来到港口,那里泊着一艘白船。精灵陆续登船,他们把索伦像囚犯一样,毫不客气的推上船。于是,山姆、皮平和梅里知道,真正的分别到了。小伙伴们此刻内心无比悲伤,离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