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明韫冰表现得十分混账,乃至于无情到残忍。对他的物不伤其类,当时还未恢复记忆的梁陈是不可谓不疑惑的。但那实在没有一点不对。——因为时想容与梁落尘这双鸳鸯拼命相爱却自始至终都不互相沟通,自以为是的毛病,跟他们半点关系都不沾。真要类比的话,反倒是静修那对跟他们像一些。明韫冰不太爱说人话,好在梁陈有足够的耐心能诱哄他说出一些心底的真实想法,拆掉他烟云笼罩的面具。从那些虚虚实实的烟雾弹里抓住真实的那一点自我。这人别扭到什么地步——不管心里有什么反应,都可以表现得相当若无其事。——流渡东村的老梁家里办喜事,刚巧勾陈大神回来,老梁索性把这尊货真价实的神明请来,好事成双,跟岛上一年一度的求雨祭一起办了。其实流渡的天气是人为可以干预的,尤其是云雨,明韫冰一手掌管。但大家还是孜孜不倦地办这个仪式,也许是想要一个热闹的由头吧。——所有人闹哄哄地坐在一起,大口吃饭,大声喧哗,是多么令人欣喜的一件事啊。收到请柬以后,梁陈特地跟明韫冰一起去集市上买了两身衣服。虽然对他们来说,穿着可以用术法百变,要什么款式都有,但在流渡——家里,灵力是能不用则不用。谁还在家里那么费劲啊。这时候明韫冰的事儿Jing属性就开始展露了,不管店家给他什么,他都面色淡定,神色如冰,高深莫测地摇头。这两人出来回头率非常高,不多时店门口已经挤的水泄不通,好多大姑娘小伙子都扒着门,一个劲地盯着鬼帝大人看。“哇,这个就是传说中的副官吗?”“第一阶天的神明果然都很英俊!不比凡人呐!”“他看我了!他看我了!”梁陈换好一身出来,疑惑地听见一大片哄然,一抬眼那边马上产生了数十个双颊娇羞的红葫芦,男女老少都有。再看他的韫冰——还是他换衣服之前那个姿势,长身玉立,一丈之外宛若冰雪交加。抱着衣服想要介绍的小二吓得不敢近身,维持在一个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的状态。梁陈哭笑不得,大步过去,犹如春风吹散三冬雪:“你不换衣服干什么呢。”明韫冰瞥他一眼:“为何要换。”“换了才知道哪一身最合适陪我啊?”“……”明韫冰指了一个方向——惊恐的小二闪开,露出角落一排木制的模特。梁陈就笑了一下,伸手——对店家。店家懵懂了一会儿,把几套衣服诚惶诚恐地双手递上。
梁陈礼貌接过,牵住明韫冰的手,然后不由分说把他推进了试衣服的内室——“……”小二忍不住想象起来,然而不论用哪个脑回路,画面都很酸爽。跟老板一对视,发现对方也是同样的外焦里嫩。只有外头的围观群众十分激动——“哇!我就知道!!我就知道!!”“知道什么啊!?那是人家副官体弱,大神心善才帮他的!”“哈哈哈哈那副官还体弱到难以呼吸,要大神帮他渡点气吧——哈哈哈哈哈——”“滚!”一炷香以后,万众瞩目之下,双双换了身装束的两人出来了。——那是两身用色很像,但细节略有不同的衣服,如蓝海云深,明韫冰那身有鹤在袖摆,梁陈那身则是鹤在衣摆。就像一段旅途的两程。明韫冰其实很少穿月白色的衣服,一穿之下整个人都明亮起来,比神明还更像神明,唇红妖异,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被吸引过去。店里的等身镜是黄铜的,非常模糊,他走近看了看,十分随意地把领口扯正,然后评价曰:“丑得不明显。”“………………”你认真的吗?!?!得对自己有何等深仇大恨才能发出这样的评价啊!在场的围观路人连同店里的小二们都这样心想道。手被拉住,抬眼只见大神注视着他,仿佛只能看见他一个人似的专心。明韫冰挑了挑眉。“美如夜雪。”他说。作者有话说:单机也更。无所谓。 六涉 纵火扑飞蛾人生四大喜事: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梁家这场婚礼办的那叫一个隆重,大摆流水宴从半个月前就开始准备,整座岛上几乎充满了喜色。持钟人特地将晚霞定在天上,照得漫山遍野一片嫣紫,比仙境还像天堂。为了名头上的求雨祭,岛上的木工从三个月以前就开始做一条极大的舞龙——只需要龙头里坐一个人拉摇杆,就可以cao控这条摆尾摇头的长龙自己前进。长龙披繁穿锦,从头到尾都是红如盛放的玫瑰。底下簇拥着扮演成龙子龙孙的人,后缀一大段扮演成各色神明的凡人。远远一看,几乎比紫微宫的真龙还要震撼。正式开始是明天,前一天算是彩排,梁大爷财大气粗,包了整个岛上的厨子——不管名厨散厨,在湖边搭了个三十三里的凉棚,供所有人吃喝。锅子就搭在棚底,滚油一炸,rou块外焦里嫩,滋滋有色。十几个壮汉坐在一起,一边大口吃rou一边互相聊天,声色冲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