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空如洗,光芒刺目。
嫣昭昭侧躺于榻,脑子浑浊,思绪微乱,她略有些疲软地睁开了眼皮,看见熟悉的床顶时先是一愣,而后微微张嘴轻喊了声“碧落”话一出口,却发觉嗓音沙哑,喉咙也火辣辣的疼。
一直候在外头的碧落闻见自家娘娘的声音,忙推开内室的门走到床榻旁将嫣昭昭给扶了起来,给她倒了一盏茶供她润润嗓子。
嫣昭昭只觉浑身都酸软得不行,就连坐起身都费了好一番力气。喝了点茶水,稍稍清醒后,脑海中忽而闪回昨晚一夜荒唐的画面,她轻轻勾唇,而后又升起一股疑惑。“昨晚”
闻见这话的碧落脸色微变,紧咬着下唇,而后猛然跪在床榻旁。“昨夜摄政王将奴婢唤了进去,让奴婢去打些水来,摄政王接过水后便让奴婢先行回来将在寝殿当差的宫女太监都给屏退,之后是摄政王将您给抱回来。”
她眸中露出一丝怯意,微微抬眸似是有话想问,却又不知该不该、能不能问。
嫣昭昭轻叹一口气,“你是本宫身边亲近之人,有什么想问的便问吧。”
碧落闻言瞬间变问出了压在她心头上最大的疑虑,她压低嗓音,声音极轻,似是担心隔墙有耳。“娘娘昨夜与摄政王是、是否”最后那几个字她开口张张合合还是没能将其说出口。
“是。”嫣昭昭岂会不晓得她要问什么,她昨晚没有屏退碧落,反倒让她守在院子附近,便就没想过要瞒着她,即使事情的走向与她所想的偏差了不少,可她在这宫里最信任之人仍是碧落,她亦同样相信碧落不会出卖于她。“本宫与摄政王昨夜在那院子里行了不轨之事。”
碧落双腿一软,瘫倒在榻旁,双眸呆滞。虽她心中已然隐隐有了猜测,可当自家娘娘亲口承认时,她才背脊一凉,一阵后怕。“娘娘”她眼底氤氲些水光,嗓音有些哽咽。“您您糊涂呀。”
她并不怕死,她的命本来就是嫣昭昭被嫣昭昭所救。她只是心疼于娘娘,一旦东窗事发,一向好面子的皇帝与太后根本不会放过嫣昭昭,届时她便要早早地香消玉殒。
“那是眼下唯一的希望。”嫣昭昭将她给扶起,轻拍了拍她的手背,轻喃,“碧落,本宫不后悔。”
碧落虽纯善,可一直跟在嫣昭昭身边,也不是那蠢笨之人。她岂会不知娘娘的意思,东窗事发是死,和亲亦是死,嫣昭昭无论选哪一条路都有死的风险。可比起那整日yIn乐的皇上,摄政王却更为可靠,起码他自己也并不会将此事给捅出去。
她作辑,朝嫣昭昭郑重行了一礼。“娘娘请放心,奴婢一定会守好这件事,保护好您。”
嫣昭昭轻笑,眼底多了几分暖意。“我自是相信你。”
吃过午膳后,嫣昭昭又回到内室寝殿补了会眠。再醒过来时,已是未时。碧落面带喜色匆匆行到她身旁,语气是掩盖不住的欣喜。“娘娘,天大的好消息!敌国已经退兵离开我朝了,您无需再去和亲了!”
虽已有预料,可真正闻见这个消息时还是忍不住扬起嘴角,松了一口气,一直悬在她脑袋上的利刃终于被撤走。“怎会如此快?”她以为敌军起码还得待上几日向皇帝要些什么条件或是金银珠宝才肯罢休。
“是摄政王!”碧落神色更亮,眸中还有对那个男人的些许崇拜之色。“奴婢听闻摄政王亲自去拜访了那领军队而来的将军,不知摄政王给他们许诺了什么。仅短短一刻钟,摄政王便带着人回到了皇宫,不久他们便退兵了!”
嫣昭昭知道谢辞衍极有手腕,可却未料想到竟厉害至此。敌国派来的是一位骁勇善战的将军,朝中上下也正因忌惮于那位将军才欲派摄政王杀敌,可却丝毫未曾料想,谢辞衍竟可以不费一兵一卒,甚至不用将她送予和亲,便击退了敌军。
如此人物,却要屈居于皇帝之下,实在屈辱。
“还不止呢,娘娘。”她微微倾身,在嫣昭昭耳旁道:“方才太后那儿也送来了些珍品给娘娘,还说上次所言之事让娘娘只当没听过。”
碧落喜上眉梢,“恭喜娘娘!”
嫣昭昭闻言自也高兴,终是由衷地笑开,呼出积压在心头已久的浊气。
同时,她亦觉庆幸。她明白自己能安然无事所靠不过谢辞衍,若不是因为他,今日这个时候,她或许已然踏上了赴死的路上,了却此生,死得不情不愿,终成一缕冤魂。
可她与他,终究不是一条道上的人。他是前朝摄政王,而她是后宫之主,若不是因为此事,她想他们一辈子都不会有任何交集。现下,一切危机已然解决,他们二人便只能回到各自的位置上,从此各不相干,即便在宫宴上匆匆一面,也只剩礼仪敬酒,再无其他。
她与谢辞衍一别昨晚,终成陌路。
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