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真是大了。时青旻想。他看看那小落,虽然年纪不过十岁,但也眉清目秀是个美人胚子。一直雕琢的美玉,终究是要被这姑娘端走的吧。既然如此,小姑娘嘛,都喜欢救美的英雄,不妨成全一番。想到这里,他松了口风:“可,你二人随便逍遥快乐去,我也不管了。不过我如何罚己,便不是你要管的事。”“那倒是简单了。”时眠星得意起来,两指一并,朝身边定身的小落隔空一点,解了束在人身上的力道,“好了好了,你先回去。“那小落挑衅地看时青旻一眼,竟然就这样不等掌门发话,就转身扬着下巴走了。时青旻脸色暗了下去。时眠星依旧毫不在意,他大大的伸个懒腰,活动一下筋骨,走过去抱住时青旻的腰:“好师父,莫要气了,我不调皮了。以后也不叫安伯白胡子了,好好的叫他师叔祖,好不好嘛?”时青旻并不想发火。时青旻做了个深呼吸。然后时眠星和走在半路的小落便一起被扔出了山门,穿过瀑布,直接跌在一片砂砾上。时青旻重新背过手,慢慢踱步回筑心亭去,安伯还在那里品茶,看见他笑起来:“你怎么还帮他下山去了?”时青旻没有笑,他知道这个徒儿生来不同凡响,知道他天赋异禀,定然会超过自己,但是不知道,这样公然违抗自己,这样直接展示自己的束缚对他不起作用的时候,竟然来的这样快。他勉强咧咧嘴:“罢了,我是管不了这孽徒,他愿意在那里便随他去吧,自有人与他同甘共苦。咱们且去对弈。”
另一边,时眠星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时青旻这回是真的生气了。时青旻真的生气了,就代表着不是自己含混几句,撒娇耍赖就能解决的事了。他不敢再在小姑娘面前显摆逞能,赶紧一溜烟爬起来,撇下小落就往回跑。他没注意到,小落没跟上来。 小落不是小落时眠星一口气跑到台阶尽头的山门,趴在门口拍门,等门开了,也不管讥笑,跑着上了山,也不敢再去找气头上的时青旻,回到时青旻卧房门口,规规矩矩跪下等人回来。但时青旻颇有些棋痴的劲头,时眠星跪了许久,双腿酸麻疼痛,也没将人等来,倒是小落大大方方走过来,对着他一笑,陪他一同跪下。时眠星还来不及问,便察觉周遭有人围了过来,不用想也知道定然是那群妒忌自己的同门师兄们,看也不看直接开口:“你们又来触我霉头?也不挑个好时候。”小落看着他微微眯眼,愣是忍下了从暗处丢来砸在身上的石头,还嘀咕了一句“好生无趣。”,便回头冲着身后点了点头。时眠星知道眼下时青旻正在生气,实在不想再惹出争端火上浇油,何况还是在师父房前,索性阖眼由了他们去,反正也伤不到自己。黑暗中默念师父常常陪自己诵读的静心心法。不料刚念过开头,便嗅到血腥味道,暗觉不好间已被从头浇下一盆混合了鸡和黑狗的鲜血,周遭人跳着叫着,骂自己是邪物,要给师尊驱邪,登时气血上涌:“你们,欺人太甚。身在仙家门派,还做这种卑鄙龌龊之事!”他抬手用袖子抹去血渍,刚站起来就感觉脊背闷痛,是挨了法器一棍;他歪斜着身子被打趴在地上,五指抓过地上石板,留下道道血痕,心脏难受的突突直跳,全身血ye沸腾起来。周围的人还在嘲笑,早有准备一样拿出了各种武器围了过来,准备在时眠星手撑地面站起身时再次进攻,却见时眠星神色肃杀,双眼猩红,唇角颤动已遮不住外露犬齿,与平日里的模样完全不同:“你们给我滚!滚得远远的,我不想杀人,我不想让他失望,给我滚!滚!”他觉得体内有一股邪血,奔涌起来;终于,他眼前的景象,也蒙上了一层红色。这群混混中,领头的是时青旻最小的师弟,黄世贤。他自认天资高贵,但也承认不比时青旻,因此掌门轮不到他他倒是也没话;但掌门继任的人选,就是这被时眠星占了的入门弟子名额,他总觉得该是他的。何况时眠星来路不正,他总怀疑是妖邪;不是也没要紧,要紧的是给他一个名头。此刻,他便嚷着“仙门正道,自然要铲除邪祟”提锏杀去。时眠星扬手展臂一挥,招来劲风将想要近身的人一道吹飞出去:“什么仙道,正道,皆为虚妄。他时青旻,以同样道法教于你们,你们不是依旧和肮脏下流之辈无二。”他踱步到摔在地上的黄世贤面前,隔空五指虚捏,便扼住了人喉咙将他拎了起来:“小师叔?你和你的狗们不配踏足这里。”又挥手一甩,将人丢出百米开外。此时一群人已经无头苍蝇一般乱转起来,叫着去扶黄世贤。时眠星不阻止,转过头看向另一个坐在地上的人,正要逼近,就觉得脚踝被某物绊住,回头时,就见一挽了双髻的少女,碧衣青靴,鹅黄的簪子,挂着铃兰造型的小铃铛,手持九节鞭,缠住了他的脚腕——正是时青秋。“你也要,拦我?”时眠星红着眼俯身抓起鞭子,在手臂上缠绕几圈,将她拉近,挥拳要打,却被少女用指尖一点,四两拨千斤一般,撞出十几步,怒火中烧之际,还要再攻近,鼻间充斥花香,眼前猩红恢复清明,而后双腿绵软倒在地上,只看了房门一眼,嘟囔了一句“师父…我疼。”便失去了意识。结庐院前,一群人正在一瘸一拐地清扫院子,一句怨言也不敢有。这自然就是黄世贤他们。在接受完打扫院子的惩罚之后,他们还要去教礼堂领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