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鹤书一向不过问他的工作, 不过既然提起来了,说什么不是说,江屿眠就多说了几句:“他想让我也参股。”创建一个品牌, 投资必不可少, 他很有钱,身后的资本跟这边时尚圈关系不大, 他还是莫里森的学生, 话语权这方面天然不会跟他去竞争。江屿眠手中动作没有停,思绪却飘得有点远, 有时候师生也不只是师生。跟林鹤书说这些就太扫兴了,他把注意力又转回来,问林鹤书什么时候出门,林鹤书直抓重点:“半个小时够吗?”江屿眠想起来一些不大愉快的回忆,磨了磨牙,不软不硬地回他:“看你本事了。”林鹤书笑了声,没再说话。大鱼大rou地吃惯了,忽然要清粥小菜自力更生,难免有些没滋没味,还真是挺久,不过再久也有个头,江屿眠不知什么时候住了嘴,只余下压抑着拉长的呼吸声,又过了一会儿,他忽然说:“快一点。”不知道是在叫人跑得快一点还是什么情境带入,电话那头有一瞬间的静止,林鹤书缓缓开口,为他画上休止符:“眠眠。”长久的习惯让人几乎形成了条件反射,何况是这样的时刻,江屿眠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喘了口气,抽过shi巾擦手,又随意地丢在一旁。“你录音了吗?”不需要回答也知道林鹤书不会做这种事,挂了电话,他贴心地把电话录音发过去才睡。林鹤书不会录音,但是会听,戴着耳机就着那头絮絮叨叨沾着春色的嗓音吃了顿半荤不素的早点,出门依旧是衣冠楚楚的林大夫。天气预报说今天降雪,最高气温也在零下,江屿眠先前买的两件羽绒服终于能派上用场,但他买的时候说是情侣装,要等下雪天一起穿,林鹤书一个人,最后还是没穿。养老院的草地上积满了雪,老人不是小孩,不爱玩雪,因为低温还把日常活动地点改到了礼堂。礼堂屋顶高,暖气效果不算好,地上摆着几只取暖器,大部分老人都穿得厚实地围在取暖器旁,只有林nainai那边,脱了外衣在打太极拳,身后还跟着几个徒弟。林鹤书站在一旁,等她收了式才把她的外衣递过去,林nainai接了却没穿上,抱在手里,走到取暖器边上,倒了杯茶。“把外衣脱了,里面热,出去别着凉了。”林鹤书真脱了外衣她又笑:“衣服都是眠眠买的了?”林鹤书也不意外她能看穿:“他喜欢。”“眠眠怎么没来?”“出国去了。”林nainai手里握着茶杯,没有露出意外的神色,语速依旧缓缓的:“工作?什么时候回来?”
林鹤书摇头,江总没有跟人回报行程的自觉,他确实不清楚,江屿眠早上说了莫里森不止是想跟他合作一场秀,他甚至不确定江屿眠还会不会回来。但就像当年他不会要求江屿眠放弃学业回来,现在也不会要求他放弃事业。林nainai一时没有说话,喝了半杯茶才又开口:“你呢,什么想法?”林鹤书缄默,似在思索,林nainai看见了他难得的犹豫,忽然眉心一皱,那些岁月留下总透着温和的纹路一下蕴满了严厉,近乎斥责地说:“老三说你问过他那边的交流项目,你不知道这种项目都是样子光鲜吗?”老三讲的是林教授,林教授在学校里教书,林鹤书却不是单纯搞学术的人。这样浅显地,与其说是专业交流不如说是文化交流的项目,对学生们来说还能说开开眼界,对他来说纯粹是浪费时间。“我知道。”林nainai又笑起来:“你知道了还要去,那你在犹豫什么?”“山不来就你,你就去就山,你们既然要在一块儿,没有事事要他迁就你的道理。”林鹤书跟江屿眠在一块儿,谁迁就谁更多一点还真是说不好,不过林鹤书的顾忌很明显,是把他养大的人。所以这些话也只能她来说。林nainai喝完了手里的茶,放下茶杯,眼中尽是平和包容:“我收养你们,要说有什么私心,也就是指望你们传我衣钵,别的,你不用多想……你想过往什么方向走了吗?”“那边对针灸的接受度高。”不过跟正经地行医有些区别,他正儿八经一个大夫真出去了要受多少限制他们都知道,林nainai却没提这茬,问他:“缺不缺钱?”林鹤书有积蓄,但对比他想做的事,这积蓄就不够看了,他自己做的决定,不管是因为谁做的,他都不会要别的什么人去承担,江屿眠再有钱,林鹤书都不会开这个口。林nainai的意思很好猜:“您要投资?”林nainai悠悠叹气:“我不会讲外语,手里倒有点钱,你要是能把杏林堂的牌子挂到国外去,我就给你投资。”林家的装修方案是江屿眠和设计师一起敲定的,他对细节几乎到了吹毛求疵的地步,那边负责人时不时就要跟他沟通,确保每个角落都能合他心意。得亏江总给的钱够多,不然抠搜又事儿多的甲方,是个人都伺候不起。但江总近来很忙,又隔着小半个地球,沟通起来也不大方便,这些细节确认的事就交给林大夫了。今天是要院子里要安自动灌溉系统,装修公司找他们确认路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