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珏,不是每个人都如你般可信。”李畅也站起来。君王,总不能去赌臣子的完全忠心。神色如常,周淳润往外走了两步,“殿下,那便只管用你的方式去做。往后的百姓万家,都与我一起期待着殿下的庇护。”话音落下,他郑重一拜。默默受了他这一礼,李畅往一边唤了声,就有太监模样的人提着一盏花灯跑过来。“宫里的花灯,我记挂着雁雁喜欢,走哪都带着,总算有机会给你了。”眼前的花灯是个莲花,自己就会旋转,即便是白日里没点蜡也Jing美好看。周淳润接过轻笑,“多谢了。”李畅点头,两人各自转身,向着相反的方向而去。 正文完元晏十年,陆修容再一次迎来了她的生辰。时光如白驹过隙,她不再是临水照花花不如人的模样,鬓边早已经有了白发。行走之时,步履也不如以往轻松,动作有了些许的迟缓。她此刻身着素静的衣服,遥遥看着白云观的那一棵榕树。人只有在此刻,才觉得时间流逝的残忍,明明周围的景象都没变,那棵树也只是比记忆中粗了一点点,可人就全变了。陆修容不觉的走向它,树下还是有许多许愿的人,红绸密密麻麻挂了满树身。陈旧的那些,她都担心风再一吹就会即刻碎了。从记忆中寻出了些什么,陆修容微微一笑,忍不住抬手想去够一够最近的红绸,看看上面写着什么。“夫人,可需要我们帮忙?”她略显笨拙的动作,吸引来了近旁的一对年轻人,男子面露关切的问。转头看看,两人神色俱是温和的,双手紧牵,没有过多言语也能看出是浓情蜜意,陆修容笑着摇了摇头。姑娘倒好心的把一条红绸带分给了她,“方才我们遇见的道长说,这树最是灵验,求什么都能被神明听到,夫人可以也试试。”“不用了,我所求的一切都如愿了。”陆修容笑着婉拒。年轻的女子却以为她不信,殷切的往后指,“真的,不信你问那个道长。”陆修容本还想笑,视线跟着她的手指转过去,浑身猛然一怔。她已经很久没有这般骇然,一家人闲适的生活过了许多年,让她性情越发平和,但她再次看到那张脸时,身躯还是会习惯性的紧绷。面前的男子一身道袍,侧脸上被划了一道疤,可若是忽略那道疤,就会发现他面貌清俊。和苏时鹤的脸,一模一样。
可他却又面目柔和至极,对上她的视线之后客气一笑,抬手便掐了个祝福的诀。“夫人好,贫道乃事此观清修之人,若是需要解惑,可找贫道。”分明声音也十分熟悉,可神态语气又如此陌生。陆修容呆愣许久,朝他走去,“你……可认得我?”那道长诧异的瞧她,“夫人何出此问?”“我只是觉得,你像极了我认识的一位故人。”陆修容也直直盯着他,妄图从中发现些许异样。可道长只摇了摇头,“贫道是从山下被师父救起,跟着他入了道,随后便在各道观游历,辗转才来此。应当,并未与夫人见过。”陆修容立刻揪住他的话音,“是何处的山下,被救之时你情形如何?”道长已隐约察觉出什么,他低头念了些什么经文,才重新平静的睁眼,“贫道,诚然在被救之时忘却了前尘,所以夫人是否见过贫道,我也不知道。”“但天道自有定数,我自忘了,便是我该忘。昨日种种譬如已死,如今一心修行,望夫人勿怪。”姿态透彻又淡然。陆修容低头沉默许久,满树的红绸被风吹的飘飘扬扬,她忽的一笑,“应是我认错了,不再打扰道长,你请便。”他点头转身,袍角翻飞,倒还真有些出世的风骨。陆修容压下翻乱的猜想,往主殿而去。恰好周淳润也出来了。他一眼看到她,笑着快走几步牵上她的手,“等许久了吗?”陆修容摇摇头,无声的冲他身侧那人行了礼。曾经的太子殿下,如今的皇帝李畅,只穿普通的常服,手往上抬免了她的礼。“都安排好了?”陆修容问。周淳润摸摸她的手没有很凉,才边走边回,“是,观里会长久的为长公主祈福祝祷。”李嫣死了,他们此行来,是为了她的后事。陆修容觉得她一直不喜欢自己,便在外面等,没想到却看到了那样的一张脸。也不知道人死之后还有没有灵魂,而她的灵魂又能不能看到近在咫尺的那人。“姑母的心病,是从那时我与她说完全部真相后就有的。借着姑母的回忆,我们才能那么快铲灭所有贼人。”李畅的神色有些疲累,叹道。刚走出了道观,那些原本隐匿身形跟在他身后的人就全部冒了出来,李畅知晓也该回宫了,驻足看向两人。“可要与我一起回宫?”周淳润婉拒,“今日是榕榕生辰,我们赶回家去,与雁雁一起过。”京城中的房子,还一直有人守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