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不得不顺着她的情况,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呢?格雷格仰面朝天叹了口气,认命地伸出手帮吉赛尔解开裙子里的束腰系带。
好不容易折腾完两个人互相拉扯着泡进池子里,水已经变成微微泛热的温度了。
“呜喵,好舒服……”伸了个懒腰趴上大理石纹路蔓延的光滑平台,吉赛尔深深舒出一口气发出感叹。她看上去似乎彻底进入放松状态,迟了一拍才从脑袋两侧沉甸甸的重量回想起辫子还扎着,于是抬起手胡乱摘掉约束头发的各种饰品。
银灰色的发丝纷纷扬扬散落下来,浸染上水色形同上好的绸缎。
“要帮你洗下头吗?”
“咪喵,那就拜托啦,我真的有点累,一点都不想再动了……”
吉赛尔艰难地挪动下半身往取来肥皂的弟弟身边靠近,换了个角度背对着他。当然,这整个过程中她的上半身依旧有气无力地趴着。
“眼睛闭上,小心泡沫。啊,不过别睡着了,会感冒的。”
“…………我尽量吧。”
吉赛尔的应答显然毫无信誉可言,至少格雷格无法相信,他决定尽快在对方睡着之前把两人都洗刷干净,然后拉她回床上睡觉。
从水中捞起几缕末尾稍稍打卷的银发捧在手心摩挲。格雷格享受着那细腻触感的同时,略微有些走神。
她的头发一天比一天长了,比起他们刚分别那会儿相同长度的孩童发型已经变化了许多——虽说不管哪种模样都不可能断绝他与少女的血缘关系,但每当如此清晰地从外观认知到姐姐与自己之间愈发明显的差距,某种复杂的情绪便会不由自主得满溢胸腔。
总觉得……她距离自己好遥远。
真是毫无意义的伤春悲秋——他在内心嗤笑着嘲讽自己。
“……格雷格?你还好吗……?”
担忧的呼唤声在耳边徘徊,格雷格抬头望向眼前,发现吉赛尔不知何时已经转过身来把脸凑近了他,正把一根手指放在他紧皱的眉心轻轻揉搓着。
“……吉赛尔,你贴太近了。作为淑女要多注意跟男士保持安全距离哦。”
嘴上这么告诫着,格雷格却没有主动拉开距离的打算,相反,他捉住吉赛尔的手腕将那截伸长的嫩白指节挪动到嘴边,咬住之后用虎牙与舌尖磨蹭着,逗弄得少女发出怕痒的轻笑。
“哈哈~好痒……有什么关系嘛,反正我该有的地方格雷格也全都有。”
“……但你没有的部位我也全都有喔,姐姐。”
含糊着无奈地重复不知是第几遍的提醒。虽说这段对话从第三者的角度听来应该相当莫名其妙,但要理解其中的涵义实际并不困难。
“我知道,那不是理所当然的嘛,因为格雷格是我的弟弟啊。”
——因为它所代表的真实完全与字面意义上传达的信息相符。
“‘弟弟’……吗……嗯,确实如此。”
少年低垂下眼睫,流露无法分辨感情的冰冷笑容作为回应。
他放开叼在唇间的指尖,握住姐姐手腕的右手往上移动,覆上她的掌心十指交叉紧扣。然后用空着的那只手解开了自己与吉赛尔缠绕着身躯的浴巾。
“——可生下我们的那两个人却不这么想。”
苍白的水气勾勒双胞胎赤裸的肌肤,而在少年本该无限平坦的胸脯位置,不应存在的两条弧线绘制出不甚明显的两道轮廓。
吉赛尔沉默地凝视着弟弟毫无温度的赤色瞳眸,任由他牵引着左手抚摸那片隆起的凹凸不平。
她知晓,此时自己掌心中感受着的一切,便是造就格雷格陷入不幸境遇的起源,亦是父母不惜一切想要抹消弟弟存在痕迹的原因。
“吉赛尔,这是‘诅咒’。”
——并非魔女或死灵以魔法恶意施舍的可憎玩笑,这不过是少年与生俱来背负的“罪孽”,仅此而已。
“对于这个国家而言,我的存在,是与死亡划上等号的诅咒。”
——所以只要他还存活于这里,对某些人而言便象征着灾厄即将降临。
嘀嗒、嘀嗒、嘀嗒……
晶莹的液体在水面溅起圈圈涟漪。
蒸汽早已随着热度下降消散无影,可少女的视野仍旧笼罩于雾魇之后,迷蒙不清。
“格雷格、我……”
她尝试呼唤弟弟的名字,却被猛然侵袭嘴唇的柔软阻断了话语。
“——别哭,吉赛尔。”
短暂的重叠一触即分,银灰发色的「少年」抬手拭去少女眼角不断滚落的泪珠。
“没必要为这点小事浪费眼泪,我们约好了,不是吗?”
「他」梳理着吉赛尔黏上额角的刘海,露出发自内心的愉悦笑容。
如同刚刚讨要到生日礼物的纯洁小孩、亦或进行了隐晦恶作剧的顽皮恶童。
“只要有你许诺给我的一切,其他的对我而言——都不重要,姐姐。”
——从来都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