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黎扫了一眼江煜,放低声音,说:“大学同学,她今天从英国回来。”方敏之没有再怀疑,“哦,那早点回来。”舒黎刚要挂电话,方敏之又说:“妈妈约了明天和子朗的爸爸妈妈一起吃饭,子朗好不容易回来一次,他妈妈前阵子也生病了……”舒黎打断道:“半个月前不是才吃过?”“是啊,这次正好你生日。”“我生日是今天,贺子朗也来参加了,没必要再吃一顿,我明天有工作,没空参加。”“欸你——”“没什么事我就先挂了。”舒黎放下手机,脸色有些尴尬,江煜却装作没听见,旁若无事地把蛋糕拿出来,有草莓和蓝莓的那一半,给了舒黎。舒黎说:“贺子朗……就是今天酒店门口那个男生,我和他很小就认识。”江煜没想到舒黎会主动提。“我爸妈一直想撮合我和他。”舒黎很苦恼。江煜说:“他看上去挺好的。”河粉上来了,舒黎抽了支一次性筷子,翻了翻配菜丰富的牛rou炒河粉,嘟囔着:“是挺好的,他不是那种纨绔子弟。”“我觉得你们两个看起来很配。”“你是第一百个这样说的人。”舒黎刚抬起头,江煜就低头吃粉,两个人都有些刻意,刻意错过了彼此的眼神。吃到最后,舒黎一边擦嘴一边问:“江煜,你什么时候换称呼?”江煜第一时间没懂。舒黎挑眉:“你要一直叫我舒小姐吗?朋友之间……也要这样称呼吗?”江煜又慌了,他在舒黎面前总是无措,他说:“那我该怎么称呼?”舒黎故意捉弄他:“自己想咯。”这可把江煜为难死了,舒黎就眼睁睁看着江煜的脸开始一点一点涨红,她噗嗤一声笑出来:“你怎么这么呆啊!”江煜抬手摸了摸后脑勺。“你可以叫我小黎,黎黎,都可以。”四月初的晚夜,人声鼎沸的夜市街,远处林立的写字楼成为光怪陆离的背景,周围的食客来来往往,烧烤摊上烟熏火燎,白烟弥漫。江煜看向舒黎的脸,第一次喊她:“黎黎。”舒黎那时还没察觉到情愫暗生,只是不自觉地耳根发烫,她含着蛋糕勺,一个劲嘟囔着:“太热了,怎么四月份就这么热?”江煜垂眸,也说:“是啊,怎么这么热?”
吃完饭,他们一起去江边散步。舒黎没有穿白天的高跟鞋,换了一双平底鞋,一下子就比江煜矮了不少,她用余光打量比较,然后挺直后背,掂了踮脚。江煜察觉到了,微微弯起嘴角。他特意在转弯时换了位置,让舒黎走在里侧,踩着草坪边缘的石阶,舒黎一下子就和江煜一样高了,她把包丢给江煜,告诉他:“我学过五年的芭蕾舞,我平衡感可好了。”结果没走几步,就往左边倒去。“啊!”她惊慌失措。幸好江煜隔着她的外套,握住她的胳膊,将她整个人撑住。舒黎大窘,红了脸,气鼓鼓地往前走,江煜跟在她身后,笨拙地找补:“我什么都没看到。”她哼了一声,跋扈又专横。真是幼稚,舒黎自认比同龄的朋友成熟很多,可是偏偏在江煜面前像个任性的小孩。分开时她问江煜:“你觉得栎川怎么样?”江煜的目光只敢在舒黎匆匆逗留几秒,他点了点头,说:“栎川很好。”江煜的家在晏河,在清晏山下,在地理上被划分为北方,离栎川有一千多公里远,没有直达的高铁。舒黎是坐飞机回来的,江煜则是中巴车转火车再转高铁,但他不觉得远。因为舒黎今天一直戴着他送的手链。舒黎回到家时,方敏之和舒政生正在商量公司的二十周年庆,舒黎一进门,方敏之就问她:“今天和哪个同学一起吃的饭啊?”“杨雯。”舒黎随口说了个名字。方敏之也没法验证。舒政生说:“黎黎,下周来参加公司周年庆,你现在喜欢哪个明星,爸爸把他请过来表演节目,好不好?”舒黎笑了笑,“我都多大了,早不追星了。”她回到自己的房间,卸妆时注意到右腕上的串珠手链,金珠和绿玛瑙,挺搭配的。她摘下来放进首饰柜,想了想,洗澡之前又把手链拿出来,放在房间门口的台子上。明天可以穿那件墨绿色的长裙。正好相配。栎川有千百种好处, 唯有一处不好。就是雨天太多。舒黎看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不由得胸闷气短,她心脏不太好, 气压低时反应最甚。公司上半年工作不算太忙, 同事们陆陆续续也都下班了,但舒黎不想回家, 回家就要面对方敏之的旁敲侧击, 还不如再加一会儿班。忽然想起另一件事, 她给朋友发消息, 问:[江煜在那边适应得怎么样?]很快就收到回复:[挺好, 他很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