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前不太明白虚无缥缈的意思，也不知道这个词语应该用在什么地方。
但他现在知道了。
于切切实实可以触碰到的林星果而言，他便是虚无缥缈的。
思及此处，039号的情绪说不上失落，却也不再像刚才一样激烈。
他垂眸望着相交的双手，有些心不在焉地回答道：“因为我是「先行品」。”
“先行品？”林星果没有发现小g千回百转的心思，他拉着039号在床边坐下，“什么是先行品？”
039号一屁股坐进床铺中，被这触感再次惊到。
他明明之前没有体会过，更没有可对比的物体，却觉得应该用“软绵绵”这个词语来形容这张床。
这就是云朵摸起来的手感？
他之前在人类的互联网中待过一段时间，只知道人类经常会用“软绵绵”一词来形容云朵。
039号伸手捏了捏又厚又软的被子，眼里溢出一些微小的满足：“在研发全新的产品时，总会有第一代的产物，这种技术不够成熟，构成不够全面，数据不够精确的虚拟管理员，就叫做「先行品」”
林星果蹙眉：“可你不是说自己出厂没多久吗？你们app还没完善就用到我身上来了？”
039号心虚地转了转眼睛：“倒也不是我被研制出来没多久就被强制休眠了，最近才自己醒来。”
林星果看出他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体贴地说起了别的：“这和你脸上的疤有什么关系？”
039号修长的指尖轻轻按上那个疤痕：“「先行品」也叫「残次品」，我经常会出现bug，只有花大量的积分才能修复。”
他声音低了下去：“但我没有多少积分，所以只能维持现状。之后又受过一次数据攻击，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林星果拨开他的手，自己顺着疤痕一寸寸抚摸下去：“没有积分？那你当初还全部借给我？”
指尖滑过那道浅色的疤痕，039号只觉得眼下被林星果触碰的地方出现了一股奇怪的感觉。
又麻又痒，让人想要靠近，又想要远离。
039号按在床铺上的手指都因着面上这股痒意细细颤抖着。
他呼吸有些不畅，却脸颊微侧，有些眷恋地挨蹭着林星果的指尖。
他不知想到了什么，声音中竟有些崇拜：“可我觉得你很厉害，好像什么困难到了你的面前都不是问题。”
039号抿起唇瓣，长睫微垂轻颤，像一只即便被暴雨打湿了身体，也依旧坚持扑扇翅膀的蝴蝶：“虽然你欺负了很多人，但我还是愿意选择相信你。”
林星果抚在他伤疤上的手重重一按：“蠢。”
039号被按得“嘶”了一声，那张由数据计算出的精致标准的脸都皱成一团。
“它们也说我愚蠢，不应该把积分借给你。也许这就是「先行品」的缺陷所在，我经常会出现许多不符合程序的行动与想法。”039号挤出一个生涩的笑，不是很在意地说着，“但你们人类不是说过吗？‘傻人有傻福’。我后来不就赚到了更多的积分啦。”
林星果心情有些复杂，但他最终什么都没说，只是笑了笑。
039号终究不是真正的人类，事实上，细心的人稍微观察便会发现他的不同之处。
039号的人形外表虽然与人类别无二致，那双眼睛却明明白白的告诉林星果，他们之间的不同。
039号是一串冰冷的数据，他笑起来时如同阳光融化霜雪，可再细细看去，又能够发现他眼底初具雏形的淡漠与距离感。
那些翻涌着的深蓝色数据流像一道无形的屏障，将他们分割在界限分明的两个世界。
由代码组成的生命，真的会关心除自己之外的事物吗？
林星果无法给出答案，也无法由自己的一眼来判定眼前的“人”。
毕竟039号给予他的帮助是真，慷慨解囊也是真。
也许他真像表现的那般与众不同，又或许只是为了保护自己而做出的伪装。
他会在林星果触碰他时回馈出不够熟悉又生涩的身体反应，却从不会主动做出人类的动作或神情。
例如现在，林星果松开了按在伤疤上的手，039号便停止了所有的动作，甚至不会眨动眼皮，只用那双如漩涡一般深不见底的双眼，一瞬不瞬地观察林星果。
真像个还在调试性能的仿真机器人，极少甚至不会去主动对你做些什么，永远安静地呆在原地，等你想起他时，再与你交流亲近。
林星果撇过头去，从床头柜上拿过一颗棒棒糖：“吃糖吗？”
“糖？”039号歪了歪头，眼中是肉眼可见的疑惑。
“嗯。”林星果拆开了包装袋，递过那根草莓味的阿尔卑斯棒棒糖，“张嘴。”
039号愣了愣，有些反应不过来“嘴”在哪里，也没有“嘴巴”该如何使用的概念。
林星果不耐烦地“啧”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