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痛苦的莫过于嫁接异怪的意识体,这是个极其难熬的阶段,苏荼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在被撕扯,被不同的意识体抢占身体。一次次的手术中,苏荼昏迷过去无数次,但又会被人强制弄清醒,因为只有在清醒状态下,才能达到意识体融合的最大机率。苏荼以为没机会再见到周之疏,直到某一天,忽然有人将苏荼带到了另一个地方。当苏荼路过医院走廊,看见熟悉的病房时,知道自己被带到哪里了。是之前见过的小周之疏的病房,下一刻,苏荼被带进周之疏隔壁的病房。苏荼忽然明白了,意识中见到过的与自己长的一样的小树是谁。是他自己。他进入了小周之疏的世界,成为了小树,又在后来进入周之疏意识时,看见了曾经的自己。时空像莫比乌斯环一样,纠缠又回到。第二天,当苏荼被带到周之疏病房时,看着眼前小男孩黑黝黝的眸子,苏荼伸出小手,眉眼弯弯:“你好呀,我叫小树。”小树,小苏,苏荼。苏荼不知道基地忽然把他和周之疏关在同一间医院的目的,他和周之疏每天轮流做着手术。而周之疏告诉他,在他来之前,自己就已经做了很多次手术了。苏荼这才知道,他俩之前虽然被分开,却都在经历一样的事。而现在,基地抱着未知的目的,将两人凑到一起。一开始,小周之疏会在夜晚,偷偷跑到苏荼的病房,爬上苏荼的病床,抱住他,小声说:“小树,做手术好痛。”苏荼一次次翻身将小树搂住,拍着他的后背说:“再忍忍,我会想办法的。”苏荼知道,自己能想的办法是如何打破周之疏的意识,从这场他全息感受的记忆中逃出去,回到现实世界。他没有办法改变周之疏的记忆,没有办法解救这个时候的小周之疏,没有办法让他逃离基地,逃离手术。没有办法让周之疏不再痛。小周之疏再长大一点时,依旧会来抱着苏荼睡觉,却因为个头比苏荼高了一些,从被苏荼搂着,变成搂着苏荼。这个时候,少年的周之疏会问少年苏荼:“小树,你痛吗?”苏荼一遍遍告诉他:“我不怕痛。”从童年到少年,苏荼尝试了很多办法,却因为使用着小树的身体,无法动用自己原本的Jing神力,无法使用曾经熟练的异能,甚至连意识中的小绿,都消失不见。苏荼没办法打破这一次的记忆,短短几年,两人经历了数不清的手术,身体和异能在一次次进化,苏荼却始终没办法回到现实世界中。有时候苏荼在想,或许他已经死了,在那个房间中,和暴走的周之疏一起毁灭了,现在不过是他的意识依旧被困在周之疏的意识中。
手术终于有了尽头。这一天,田清和欧理一起出现在病房。他们当着苏荼和周之疏的面,毫不避讳地谈论着长久以来找寻的结果。欧理说:“结果出来了,预言家说的人,应该是周之疏。”周之疏和苏荼,是他们在两只异怪人形态之后,给两个小孩取的名字。田清皱眉看着正被绑在病床上的两个少年:“苏荼的意识体这么久以来,都无法与任何异怪的意识体融合,他的进化几乎和普通异能者的自然进化速度一样。”欧理看向周之疏:“周之疏的融合状态很好,目前为止,基地已经没有比他Jing神力更高的异能者了。”田清轻轻叹了口气:“苏荼呢?怎么办?”欧理并不避讳这是病房,拿出一根烟点上,深深吸了一口:“处理掉,他始终是异怪,如果不能为基地所用,就会成为未知的祸患。”欧理话音一洛,周之疏在病床上猛地挣扎起来,嘴被封住,双手双腿被束缚带捆住,他挣扎着拱起上半身,嘴里发出“呜呜”声。苏荼在另一张病床上看向周之疏,他看见少年脖颈上青筋暴起,手腕因为剧烈挣扎,被束缚带勒出血痕。虽然只是像小狗一样的发狂“呜呜”,但苏荼听出了周之疏模模糊糊的话。他在说:“别碰他!”欧理瞥了一眼周之疏,继续说:“既然是植物系异怪,烧了吧。”轻描淡写,仿佛只是烧一捆柴火。他说完话,门外立刻走进来两个身穿制服的男人,来到苏荼病床前,两三下将苏荼的束缚带解开,接着将他双手反捆在身后,押着人往门外走。苏荼没有任何反抗的意思,顺从地跟着往外走。苏荼在想,如果真的被困死在这里,或许就是他在这场末世中的宿命,他已经认真活了好久,好像足够了。现在的他,似乎没有任何能力和希望基地对抗,他连眼前押着他的护卫都打不过。田清说的对,他连基地里的普通异能者实力都达不到。所以他无法打破这次的意识记忆,无法逃出去。苏荼走到病房门口时,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在这场真实的记忆中,和以往任何一次入侵意识都不同,他实实在在地和周之疏一起生活了好几年。他们俩在这间小小的病房中,像两根野草,互相支撑。少年的心思在一次次的夜晚相拥中,在无数次经历同样的痛苦,又互相安慰中,逐渐发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