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会怪别人,错都是别人的,沈家没有错。心中的恨意到了极致,双眼猩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骂又不能骂,气得险些呕出一口血来。沈青安劝道:气大伤身,父亲让我好好照顾您,你不能有事,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父亲走也走得不安心,他最挂心的便是您。提起沈崇,沈老夫人痛彻心扉,抬头看着城墙人的人头,张开嘴嚎啕大哭。沈青黎早就来了,在马车里瞧了好一会儿热闹,等百姓泄了愤,才下了马车。祖母,沈老夫人看见她就跟看见仇人似的。看着自己厌恶轻视的人,非但没有受到牵连,还依然尊贵万千,哪里能不恨?她甚至觉得那一声祖母,都是讽刺她,嘲笑她,奚落她。是在跟她耀武扬威。沈老夫人眼里翻涌着怒意,蹭地从地上站起来,大声骂道:你个丧门星,你来干什么?看我们的笑话吗?祖母!沈青安扶住她的胳膊,暗暗用了力,示意她别得罪沈青黎。沈青黎是沈家唯一一个没被牵连的人,她贵为宴王妃,得罪她,他们的日子会更难过。沈青安朝沈青黎温声说道:祖母这几日在牢里受了惊吓,又经丧子之痛,若说了什么,大妹妹别往心里去,别怪祖母。沈青黎看着他脸上的讨好之色,只觉得嘲讽。从前,原主百般讨好的人,如今,也要小心翼翼地巴结示好。人生,果然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但她今日来,也不是来落井下石的。 愧疚二哥折煞我了,祖母是长辈,不论她说什么,晚辈都没有怨怪的道理。沈青黎将手中的包袱递给沈青安,这里面是厚冬衣和干粮,二哥拿着吧,路上用得到。大妹妹,谢谢你。官差我都已经打点好了,路上有什么事情,尽管去找他们,我还请了本草堂的曹大夫随行,曹大夫也备了足够的药,只是,这里人多眼杂,曹大夫已经在城外的十里亭等着了,圣意不可违逆,其他的我也帮不上忙,只能略尽一点心意,二哥勿怪。流放路上,女眷才是最危险的,高门出身,样貌不凡,身娇rou贵,很容易就成为押解官差发泄的对象。沈青黎既然打点过了,官差就不会胡来。遭逢巨变,尝尽人间冷暖,还有人事无巨细地安排妥当,沈青安心中熨帖感动,不由地生出愧疚之情。谁能想到最后来雪中送炭的,竟然是沈家最为亏欠的沈青黎。他虽不像沈青羽那样偏疼沈青鸾,但也从未正眼瞧过她,对于这个从乡野寻回来的妹妹,心中并没有多少手足之情。
大妹妹做的已经够多的了,从前,是二哥对不起你,二哥没有尽到做兄长的责任。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二哥也要往前看。沈青黎笑容清和,缓缓说着,时辰不早了,早点上路,夜里也能有地方落脚,路上或许会吃些苦头,但一定能平平安安抵达北荒,二哥放宽心。沈青安点头,迟疑了一下,问道:大妹妹有没有什么话要和母亲说?沈夫人被石子砸到心口,疼得一抽一抽的,正靠在庶女身上,让庶女帮着按揉。沈青黎只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沈夫人容许周嬷嬷将原主抱回沈家,不过是为了稳住自己的地位。她对原主没有母女之情,对她也没有,实在是相看两厌。她淡淡地摇了摇头:不必了,母亲也未必想看见我。沈青安张了张嘴,想说母女之间能有什么隔夜仇,但想起往日种种,这话实在说不出口。没一会儿,押解的官差过来了,朝沈青黎拱了拱手,和颜悦色地说道:王妃,时间差不多了。沈青黎递了一个钱袋过去:这一路,还要仰仗诸位多多照顾,若有麻烦的地方,劳烦诸位多担待,等诸位回来,我再宴请诸位,答谢诸位这一路的照拂。打点的时候,锦一就已经给过银子。官差接过钱袋,掂在手里沉甸甸。宴王妃果然大气!官差脸上的笑容越发真切了几分:王妃客气,都是我等分内之事。说完,催促沈家人赶紧上路。沈青黎对沈青安说道:这一别,不知何时再见,二哥和大伙儿多保重,照顾好自己。沈青安眼眶微红,说道:大妹妹也保重。比起沈青羽,沈青安只是无视她,说不上什么大仇。但对于原主而言,什么都不做,也是一种伤害。围观的百姓瞧见了,纷纷夸赞沈青黎孝顺。沈家都没给她上族谱,她还一心一意为沈家打点。要他们说,沈家罪有应得,全死路上才好。流放的队伍缓缓前进,沈青黎始终没看见沈青鸾的身影。她心中隐隐有猜测,对锦一说道:查一下沈青鸾的下落。锦一应声,说道:我先送王妃回府。沈青黎颔首,上马车后,掀开车帘,望了一眼城墙上的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