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川没注意到在屏幕那头暗自出神的温枣,抱着丑丑也坐到了桌前,拿出纸笔简略的抄写了一下题目的重点条件,“你等我看一下题。”
“好。”温枣收神,却也只能盯着题目干瞪眼。
因而从座位上起来,走出去倒水喝。舒琳伏在厨房的案板前里备着晚上要吃的菜,察觉到客厅的声音,探了半个头来瞧了眼,“作业写得差不多了?”她了解女儿写作业的速度,顺嘴问着。
大概是某种心理作祟,温枣愣是被一口水呛得直咳嗽。
舒琳切菜的动作一顿,转过身子来望着人,“喝个水急什么?”
温枣摆摆手,放下水杯就想往卧室里钻。又被舒琳喊住,塞了一盘洗好的葡萄到手里,“阮姨请你的的,说是安安闹着要找你玩,你明天有空么?”
阮姨是对门沈家的女主人,两家对门了快有五年。又巧的是舒琳和阮圆都没有工作,平日里总没事有事的话家常消磨时间,连带着温家和沈家都亲近起来。
安安便是沈家的独子。年纪不大,脾气不小,在学校里成天惹事,又不爱学习。因而阮圆病急乱投医,找着了舒琳,舒琳就把自家女儿推了出去。偏偏沈安安还就听温枣的话,听话还不够,整天跟在人屁股后头。
直至温枣这眼看着上了高三,阮圆也不好意思总打扰,才管控起自家儿子串门的次数。
一提起这个名字,温枣就头痛,“国庆吧。”
舒琳点点头,“我这就回你阮姨去。喏,这甜得很,尝几个。”往温枣怀里指指。
葡萄个头很大,晶莹剔透的还沾着些凉水,看上去十分诱人。温枣边走边往嘴里塞了一个,紫皮包裹着的葡萄rou顺着牙齿施压而爆出汁水来,又顺着喉咙一股脑儿浸到胃里,果rou的外轮廓布着粗糙的纹理,咬在嘴里不那么软,但胜在甜。
温枣端着葡萄在手机前坐下来。屏幕里是虞川伏在桌子上做题时露出的脑壳,不那么服帖的头发随着动作轻微的上下起伏。少年的皮肤在镜头下白得反光,模糊不清的脸轮廓和暗色的背景有着强大的反差。
温枣盯着虞川头顶的发旋,倏忽的蹦出来一句,“你头发长得真好。”
不经大脑而出的话总是让人自己都震惊,温枣赶忙住了嘴。屏幕那头的少年笔尖好像顿了顿,又好像只是她的错觉,终归是没有什么反应。
就在她庆幸着往嘴里又塞了一个葡萄的时候。
虞川开口了,“题算完了。然后……你是第一个夸我头发长得好的人。”
温枣:“……”
一直低着的头总算抬了起来,少年下颚线条瘦削清晰,脖颈修长,喉结突出。那双黑眸含着笑望她。
“你听见了啊。”她装作漫不经心的模样,又塞一个葡萄。
虞川:“这盘够吃不?”
温枣:“……”
演草纸上的算式被擦了一遍又一遍,总算走上了正路。温枣握着笔埋头算数,方法虞川给他讲了一遍,听的七八成懂,只是其中有几个公式很陌生,过去没接触过。
黑色油性笔把最后一处空白填埋。温枣满意的长舒一口气。数学一直不是她的长项,但却意外的是最让她有成就感的。
这就是数学的魔力!
只是,一想着一道导数题折腾了将近两个小时……显然还不算上她自个琢磨的时间。
视屏通话还连着,只是人不见了。温枣收起数学练习册,依稀记得十几分钟前虞川临走时好像说了话。只是她方才一心琢磨着题目,没挪出心思来听。
百无聊赖之中又把最后一颗葡萄塞进嘴里。
虞川抱着丑丑重新出现在画面里。
温枣:“……”
只是控制着丑丑的那只手一放,灵活的猫猫拳就冲着手机来了。虞川眼疾手快的先夺了走,“写完了?”一边教训着丑丑,一边不忘关照温枣。
温枣点了两下头,意识到他可能没看摄像头,又“嗯”了一声,“主要还是那几个公式,这题计算还好的。”她努力扒拉着草稿纸回忆那道题,以为虞川是在验收自己当老师的成果,吧嗒吧嗒说了一堆感悟心得,抬头往屏幕里一瞧,只见少年不知什么时候捏起了一根烟。
她一时有些语塞。
通话安静了片刻。
温枣重新挑起话题:“你问过我。”
虞川大拇指正在烟嘴处反复搓揉,“什么?”
“那你又为什么抽烟?”
她以为得到的会是一个敷衍的答案。
只是,少年忽然凑近了屏幕,带点不明的情绪,眼睛半眯着,下巴轻微上抬,一个介于认真和玩笑之间、让人怎么解读都行的微妙语气。
“因为我爸是个人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