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京兆这才想起静坐一旁,观了半天戏的苏陌忆。只见他月白的广袖一扬,骨节分明的长指挥了挥,方才还听令要蠢蠢欲动的衙役,霎时都跟蔫了的白菜,颔首退了回去。
苏大人李京兆还想说些什么,被苏陌忆制止了。
堂上就这么静了一刹,火光跃动下,他蹙眉看向那个浑身是血的小录事。
她发髻散了一边,乌发凌乱地搭在肩上。一边脸颊有明显的利刃擦伤,血珠已经凝固,挂在而前像一串红珊瑚。
浅灰的官服泥的泥,血的血
真是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可是
心里的某一块地方忽然不可抑制地动了动,他也说不清为了什么。
为了她这幅不知天高地厚的鲁莽?
为了她洞察事实的敏锐?
亦或只是,为她这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执拗。
苏陌忆忽然笑了,仅仅是嘴角一丝弧线的挑动。
这一刻,他觉得这个小录事有意思,很有意思。
苏大人?这一回,李京兆换了询问的语气,大约是他也察觉到了苏陌忆的反常,一时也不敢妄动。
苏陌忆没有理他,依旧是看着林晚卿,不疾不徐地问到,你方才说,王虎没有杀赵姨娘?
堂下的人怔了怔,仿佛是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反应了片刻之后才坚定道:没有。
李京兆闻言呲笑,一脸的不屑,你怎么知道他没有?
因为他没有杀人的理由。
李京兆又想说话,刚要开口,却被苏陌忆一个凛冽的眼风给扫回去了。
苏陌忆这才继续问道:那他半夜潜入女子闺房做什么?
林晚卿沉默,用牙齿轻咬着嘴皮里的嫩rou,弱声道:若我说王虎告诉我,是他青梅竹马的赵姨娘给他递了纸条,要王虎带她私奔,大人信吗?
心里悬着的疑问被证实了。
苏陌忆不语,晃动的火光下,他的影子落在脚下的一尺二方地,右手的食指和拇指反复捻弄,发出细碎的沙沙声,眼神也遥远地不知落在了何处。
苏大人?李京兆揣着颗心,弱弱地问,苏大人可是有什么指示?
他怔忡一瞬,牵起一丝疏离的笑,没了。
那这小录事为官多年,李京兆自然是惯会看人脸色。
既然苏陌忆已经出面阻止,那下一步要怎么做,自然还是先的问过他的意思。
苏陌忆似乎才反应过来,顺着李京兆的目光看向堂下的林晚卿。
几乎没有任何的迟疑,他收回反复摩挲的手,轻缓地置于膝上道:她是京兆府的人,怎么责罚,自然轮不到我大理寺来作主。
李京兆作主就好。
苏直男:不关我的事,脾气这么大,就是得吃点苦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