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热。好热。
四周寂寂之中,我仅听得自己的喘息声微弱,脑壳昏沉如同一团浆糊,酱着些许道不清的欲念晦黯半明。
艰难半睁开眼,只见天地混沌乌压压沉在没有一丝光的湖,而我半人半树,正根须四张地陷坐其中,听不得一点凉风的声息。
这是哪里?
没有声音回答。空气中这个疑问轻得仿若蒲绒,一开口便无了痕迹,我这也才发现,自己口齿之间干得如同含了一嘴的沙,嗓音全已失真。
以前来过这里吗?我记不起也想不清,只感到肚腹部如滚熔浆,烫得几乎要呕出烟。伸手去探,摸到一片滚烫的赤裸,而湖水却没有温度。
动弹之间,身下泥泞反将我这棵树挟得更紧,然根须愈是深深扎入这泥中。
试图站起,那股chao热愈是狠烈,像是要找准孔隙钻入一般的,从下身汩汩涌上。一低头,颚下湖水又自行避开,留下喉咙干涩滚动空空。
记忆中在某处读过的一句话,忽浮至眼前:望而不得,是莫大的酷刑。
闔上双目,不知呆坐在这般牵制中过了多久。
听闻大地之核心灼热如焰,若我此刻在此处,我是死去了吗?还是正在死去?我不知道,死亡原来是要先受这折磨的,这与书上讲的不同,不由自主便挣扎起来。
在这泥泞之中越陷越深就罢了,我只渴求一场好雨,痛痛快快,将我这棵树淋shi淋透。这样,哪怕死了也好。
正当这么想的间隙,一阵暗流倏忽涌过,在原本没有丝毫波澜的静水。哪怕只得些许,但这活动的一丝凉意也使我忍不住并拢了腿根,想将这沁人的Yin凉留在身下。
但接着,我便感到...... 从这暗流的余痕,从我的双股中,滑出了一道细长的冷意。
还未反应过来,那凉便已将我并拢一处的股jing紧紧擒住。
我挣扎,很是力不从心。一面不断在湖泥之中下陷,一面感受到那活物的粗硕,在我腰间一圈一圈收紧了皮rou,连着缠在下肢的部分亦是非常周旋而夹着冷意。
这时,我便知道,挣扎已是迟了,我已整体落于这场不知头尾的绞杀,双臂双腕同踝jing齐齐束缚在那根东西的捆绑中,徒留股jing大张受辱一般的姿势。
可不知为何,事已至此,我内心却无半分惧怕。腹里翻腾的热,闷闷在叫嚣,反而那切身的冰凉细细刮过肌理树肤,有种澥火的快意。它的行动不疾不徐,一寸一寸地收缩,周旋。
有那么一瞬,我看着没在胸下,那仿若凝固的死水轻轻波动,甚至错觉那长物不会伤我,更像是一匹软韧的绸,而我是一件没有去路的礼物。
若要淹入这湖里,我倒宁愿它先将我缠紧、缠死,用这周全的冰凉来止我的渴。如此一想,口中更是燥涩。
狠咬住呼吸,好似鼻与心之间绷了一根紧弦。那么静,我听得这弦微微抖颤,受那绵长的清凉拨弹。
平静的暗湖半沉半浮现出一截金白相见的水影。
定神一看,水下是一双宝石般的月白*眼珠,隔着浅浅湖水,正凝视着我。我咬紧双颊,只怕自己一松口,那弦就断了。
耳边忽响起一个沉yin般的男声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又像是从水底传来,夹有流chao涌过:
你怎落到这里来了。此是欲湖,你越是挣扎,越是要下落,最后淹在烂泥中成为烂泥本身。
*月白这种颜色是淡淡的蓝色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