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斗法无果,又近身拼起了招式。
此时日头已然落到了地平线下,余霞由红变紫,天际群星渐明。
两人激战正酣,一个刀法罡炽披靡,一个剑式凛冽绝尘,眨眼又是数百余招过去,竟仍不分上下。而湛云江此刻所施展的剑法,正是我在他洞府里见到的刻在石壁上的那套。
当时我便觉得那剑式桀骜凌绝、寒冽如冰,如今见他亲自施展出来,果然招招凶险、不留余地。
浚霆受天道制衡,一身神力被法则桎梏,只能在同境界下以刀法相搏,但湛云江一介凡修能与他撄锋至此,我再如何天真,也不会认为这仅仅是因为湛云江在剑术一道上有着超群绝lun的天资而已。
若不是我确信此人的的确确身无仙格,怕真要以为他与浚霆同为九天战神了。
想到此我浑身猛一个激灵,几乎生出一身冷汗。
若是我无论如何也不是湛云江的对手,那我的复仇岂非一纸空谈?这场轮回了九世的劫关岂不也注定无解?
“——隐华躲开!”
“当心!”
我愕然回神,只见眼前那剑气叠着刀意竟直逼我面门而来!
原来我只顾琢磨自己的事情,竟没有注意到护在我周围的银光流纹罩已被那战局中迸散出的剑气和刀意劈出了蛛网般的裂缝。
一声尖锐脆响,银光四溅,罩子竟被击了个粉碎,然而那道交叠的法力还有一半残余,浚霆的刀意在击碎结界后没有片刻委顿,直向我袭来。
我拼尽修为急退,却仍在那刀意的笼罩之下,只以为自己要一命呜呼之际,一个天青色的背影瞬间隔挡在了我与刀意之间。
幽幽的松雪香伴着一丝细微的腥气从夜风中传来,身前的男人在刀意即将斩落到我身体时,用那柄杀过我九次的剑挡下了。
夜风撩起他束在身后的长发,有几缕拂到了我的面颊。
“——隐华!”
浚霆离我稍远,但在湛云江赶到的下一刻便也掠至我身侧,捞起胳膊把我横抱了起来,两步跃到了另一朵云头,向来桀骜不驯的脸上写满了懊恼和担忧,“刚才打上瘾来了,一时没顾到你这边,你没受伤吧?”
“没有。”我摇头,从浚霆怀里挣脱了出来。
这实在不是个合适的动作。
那边的湛云江已转身朝我看来。
方才境况间不容发,他匆忙抵挡之下,还是有几率崩散的刀意冲破他的防御,将他胸前的衣袍震散开来。
男人的胸膛肌rou坚实、壁垒分明,其中央处却有一道形状诡异的疤。
那疤约半尺长,宽约两指,我从前曾见过一次,因其形状独特而记忆犹新,有些像正着的树杈,又有些像倒着的雷击,总而言之非常不美观。但湛云江却像宝贝似的将它留在自己身体上,既不用道术修复,也不允许任何人触碰。
“他就是,那个白耀么。”男人看着我,嘴角有一丝被擦去的血迹。
自那日过后,他将我弃在石洞不闻不问,今日若不是浚霆打破了他的结界,怕是我死在洞里他都不知道。此时此刻,他竟还惦记着白耀这个名字。若不是我定力足够好,简直要当场笑出声来。
他以为他是谁,他又把我当成了什么?
“你说老子是谁?”
浚霆敏锐地捕捉到了湛云江话里的“白耀”二字,正欲发难,我赶紧将他拉住,传音给他道:“那日情急之下,我曾向廉贞星君呼救,没想到被他听了进去。这事以后我再同星君解释,眼下星君能否直接带我离开?”
湛云江比我想象的还要难缠,两个人继续打下去怕也难有结果,且万一动静闹大,浚霆与凡人争斗的事被天君知晓,那罪过可不是关个禁闭就完了的。
浚霆的回答却少见地有些为难:“你是要离开这地界,还是要离开这鸟人?”
我问:“有差别?”
浚霆不好意思地瞥了我一眼:“咳……眼下老子恐怕只能带你离开这儿,但不保证能把人甩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