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周拓醒得很晚,他爬起来给周言颂打了个电话,又接来热水给霍云蔚敷伤处,把昨晚上潦草挤进去的药膏清理干净,重新里里外外仔细涂了一遍。
做完这一切霍云蔚都没醒,趴在床上眉头紧皱,睡得很不安稳。
周拓在他光裸的肩背上亲了一口,轻轻带上门走出去。
正好遇到下楼的周恪白。
“你把人……折腾了一整晚,就这么走掉?”周恪白问,表情有些微妙。
“吵到你了?他脸皮薄,要是我留到他醒过来肯定要闹个没完,”周拓心情很好地笑了笑,“对了,我下午要去你家一趟,要不要一起?”
周恪白像是很意外,愣在原地,过了一会儿才轻轻的“嗯”了一声。
“你今天又逃课了?”周拓后知后觉地问。
周恪白面无表情地点点头,似乎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算了,”周拓放弃自己的长辈身份,不再追究这件事,“去之前我还有点事,你回学校也行,待在家里也行,要走的时候我给你打电话。”
周恪白再次点点头,跟在周拓后面上楼,径直回到701,似乎忘记了自己原本准备出去。
傍晚,周拓在周家饭桌上说了请周言颂帮忙的事,出人意料的是后者很容易就应下来了。
“你不再考虑一下?霍氏现在处境很糟糕,帮他们的代价应该不用我来提醒你吧?”周拓咽下口味鲜美的清蒸鱼rou,对周言颂说。
“没什么,正好我最近想把公司重心转到国外去,国内的业务都给他们也无妨,”周言颂轻描淡写地说,“作为交换,希望你能在我们出国后照顾周恪白。”
“我们?”周拓有些惊讶,这个语境下的‘我们’自然是周言颂和他的夫人苏晗,饶是周拓,也不能理解这对父母是怎么想的。
周言颂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仿佛他刚刚说的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饭桌上的其他人看起来也毫不在意,特别是周恪白,直到放下碗筷脸上表情都没有丝毫变化。
“你,没事吧?”回家的路上,周拓偏头看了看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周恪白,迟疑着问。
“什么?”周恪白好一会儿才把目光从车窗外收回来,语气十分平静。
“什么什么,一般来说小孩子听到父母要丢下自己都会打滚撒泼哭个不停吧。”
“是吗……”周恪白欲言又止,突然笑了起来。
虽然在笑,但是他看起来比嚎啕大哭还要悲伤。
周拓踩下刹车,在漫长的沉默里读懂了周恪白没说出来的话。
只有知道哭闹有用的孩子才会哭闹。
“别笑得这么难看,”周拓莫名其妙地有些烦躁,摸出根烟点上,伸手掐住周恪白下巴让他看着自己,“你现在哭出来,我就满足你一个愿望。”
话音刚落,像是按下了什么开关,泪珠扑簌簌地从周恪白眼眶里掉下来,沾shi了周拓的手掌。
饶是周拓,也有些哭笑不得,“哪有你这样哭得一点感情都没有的。”
他摊开手,认输道:“说吧,你的愿望。”
周恪白抬手抹掉脸上的泪水,再没有一点哭过的迹象,想了两秒说:“等下可以背我上楼吗?”
“这么容易?”
“嗯,毕竟我哭得也很容易。”
周拓哼了一声,把烟头按熄在车载烟灰缸里,没有提醒周恪白他那根本不叫哭。
回到那栋破旧的居民楼下,凑巧今天没有‘客人’上门。
周拓在周恪白面前蹲下,轻轻松松地把瘦削的少年背起来,“小可怜,你该不会是今天受了委屈,想从我这儿找点父爱的感觉吧。”
周恪白收紧了手臂,埋头在周拓肩上像是笑了笑。
直到踏上最后几级台阶,他才微不可闻地喊了一声“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