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大的城市喧嚣繁华,如同一只日夜不歇的转轴。程轻轻趴在哥哥背上,墨玉般的眼珠一瞬不瞬贪婪凝望着熟悉的街道。双臂默默收紧了些,柔软的唇贴着哥哥的颈侧,努力攫取哥哥的温度,确定这一切不是场美好的梦境。
轻盈的呼吸打在皮肤上,略有些酥痒。程轻轻偶尔会启开嘴唇咬一咬,细细的牙尖一点点勾刮薄皮,仿佛是无意识的举动。程澈将她换到身前,把钥匙递给她。
开门。
她熟稔地选中那支银色钥匙,一手抱着哥哥的脖子,一手把钥匙插入锁洞。
咔哒。
房间久未打理,青灰呛鼻。两人换上拖鞋,相视一眼。程澈屈起膝盖,顶顶她的后背:赶紧去洗澡。
程轻轻反手抱住他的腰,似是怕他消失,必须死死困住的架势。
我不走,不过,程澈认真回看她,挑起她脑后油腻腻的长发杵到她眼前,你想头上长小虫吗?
她跺跺脚,妥协道:那你和我一起洗。
不守信用的哥哥,就得时时刻刻看着。
程澈给她脑门弹去一指,轻声提醒她:你是男生,还是女生?
管什么男女,程轻轻睨他:我就要!
窝里横逮着个能欺负的不撒手,全身都透着对他的不信任,对周围的不安。程澈没辙,选了个折中的办法。
我在外面和你说话,保证不走。
两人达成共识,程轻轻在里面洗澡,程澈在外面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一旦他没声,浴室的门便会陡然拉开。程澈只好拉住门把,唯恐里面这个混不吝顶着泡沫出来找人。
这前后洗了大半个钟头,程澈吹干程轻轻的shi法,举起她小臂和小腿逐一验收,小鬼还算老实,搓洗卖力。终于褪掉了那层可怕的泥膜,露出粉白的肌肤。
轮到他时,程轻轻手脚飞快,冲进浴室坐在马桶盖上,对着他虎视眈眈。
出去。
不要!
程澈抓抓头发,懒得再讲道理,一把捏住她的后颈,直接将人拎出浴室。
程轻轻蹲在门边,待哥哥擦着shi法甫一开门的瞬间,如张翅腾飞的蜜袋鼯,立时吸在哥哥后背,双臂牢牢缠住他。
轻巧的力道撞得程澈略微失神,他默认下程轻轻的举动,让她安静粘着自己,重塑安全感。
折腾一天,程轻轻困得厉害。眼皮一个劲儿往下耷拉,扣住的手指刚松下来,便即刻清醒。
程澈铺好她卧室的小床,掀开被子,示意她睡觉。程轻轻惺忪睡眼登时睁圆:哥哥。
两人眼力拉锯一分钟,她下坠的眼尾几乎要沁出泪来,浇得人溃不成军。程澈竖起食指,抵在她额头:就这一晚。
嗯嗯。程轻轻卖力点头。
程澈的床要大些,两人一起睡绰绰有余。她却不像以前歪七扭八的乱躺,而是抱住哥哥的脖颈,脸使劲揉进他肩窝。
脖子上套了个自动收紧的家伙,令程澈顿感呼吸难畅,今晚别想睡了。他关掉床头灯,一时不察,喉结处又是一阵刺痛。
黢黑的深夜,屋内半丝光线也没有。程轻轻缓缓松开牙齿,努力在不辨事物的暗影里认出哥哥的轮廓,郑重其事告诉他:
哥哥,你再骗人,我就咬死你。
她打不过哥哥,跑不过哥哥,也就比哥哥会咬人一些。用这个,肯定能吓唬住他!
程澈的手抚在她后颈,良久,摩挲着她柔软的发丝,胸腔响起闷闷的一声好。
接回程轻轻其实是个极为冲动的决定,她的上学手续,两人的作息时间,是眼前火烧眉毛的紧急事件。
程轻轻在家度过这段日子以来最为轻松的双休,她还沉浸在惬意舒适的生活里,周一,哥哥找出她之前用过的书包,将她领到了之前的校园中。
原班级的郑老师见到程轻轻,怜惜摸摸她的脑袋:轻轻的情况,你们大伯母已经打电话来说过了,证明那边下周就会寄过来。好在她学籍一直在这儿,现在回来也不麻烦。
程轻轻稍显吃惊,不明就里,大妈妈给老师打了电话?那岂不是要和老师告状了?
但见哥哥面上并无异色,一点不意外,反是如常回答郑老师的问题。哥哥看起来一点也不怕大妈妈和郑老师,她立马有了狐假虎威的觉悟。别怕,天塌下来,也是先压到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