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天,深城的一家私人医院。
门口的值班护士似乎早已和舒逸熟稔,见他来只微笑地点头致意,帮他刷卡打开了通往住院区的门禁。
舒逸熟稔地按下楼层,他手上拎着一个简约的纸袋,边角的不显眼处印着一串好看的花体英文。
昨天又重做了第二遍才满意,一个六寸的草莓慕斯蛋糕最终只被切出完美的一小块装盒。
“舒逸哥哥!”
邹思雅原本站在化疗室的玻璃窗前,听到电梯门打开的声音不由地看过去。
那确实是她在等的人。
舒逸当时没有回她的消息,她以为是忙忘了,并没有放在心上,但她笃信周天舒逸肯定会照常来医院。
果不其然,被她守株待兔到了。
邹思雅染着一头温柔的白金长发,淡妆清透自然,剪裁简单的上衣短裙似乎并不是什么大牌子。
她五官只能算是清秀,但这一整套看上去颇有章法的妆容穿搭,衬得她整个人都明亮朝气极了。
邹思雅迎上去,朝舒逸露出个笑容:
“我就知道你周天肯定会来看瑶瑶。”
舒逸忍不住笑着点头应了一声,很自然地把手里装着蛋糕的纸袋递给邹思雅。
“既然你在这,等会帮我给瑶瑶吧。”
邹思雅接过袋子,有那么好几秒两个人是默契地相对无言的,但是复而,邹思雅又轻声开口道:
“瑶瑶她睡着了……你要不要去看看她?”
舒逸迟疑着点点头,跟着她往化疗室外的玻璃窗走过去。
这家私人医院收费并不便宜,当初还是邹思雅帮忙他才得以把瑶瑶转院到这里,但好在条件极好,一对一的全天候看护和舒适的环境让舒逸稍感宽慰。
他就站在窗子的边缘往里面看。
宽敞的化疗室里只有零星的两三个病人,舒逸很轻易地就找到了最里面的那个位置。
面容苍白憔悴的少女裹着毯子蜷在柔软治疗椅里,她微侧着脸向着探视的玻璃,眉头微蹙闭着眼睛睡得并不安稳。
那张白皙动人的脸,和舒逸有六七分像。
.
舒逸只在窗前站了一会。
那个画面是称得上宁静安详的,但他知道舒瑶其实是在忍受他无法以身代之的痛苦的,甚至不仅仅是身体上的,还有心理上的。
躺在那的是他的亲妹妹,但他却无能为力到只能用一块微不足道的小甜点来带给她一丝甜味。
每次看着舒瑶,那种复杂的愧疚和无力感便尽数浮了上来,直到压得舒逸喘不过气来只能直接逃避开为止。
邹思雅陪着他往主治医生的办公室走,在僻静的走廊拐角停下了脚步。
“舒逸哥哥。”
“嗯?”
舒逸回头看她,神色不自觉地柔和下来。
虽然邹思雅现在的开朗样子和三年前比起来已经算是判若两人,他还是忍不住只把她当做那个在雨夜里对着他无助哭泣的小女孩。
——就像之前的舒瑶一样。
邹思雅犹豫着,低着头盯着手上的纸袋,踌躇了一会才道:
“我要结婚了。”
舒逸难掩惊讶,但很快敛下目光捋清了头绪,他一下子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安慰邹思雅,正斟酌着要开口,邹思雅却抬头对他勉强露出了个宽慰的微笑。
“你放心……我不会再做什么傻事了。”
可她分明是故作坚强却又红了眼眶的样子。
两人相对无言,良久,邹思雅才小声道:
“舒逸哥哥,你能抱我一下吗?”
舒逸微微叹了口气,上前给了她一个安慰的拥抱,但邹思雅却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似的伸手回搂住了他。
他有些猝不及防,但舒逸知道,自己并不是什么救命稻草,最多只是闪烁一时却毫无作用的光亮罢了。
就像对瑶瑶一样,他其实做不了任何事。
所以如果,能暂时安慰她一点,也好。
舒逸顿在半空中的手慢慢放下了,就任由埋在他怀里哭泣的女孩那么抱着。
维持着那个姿势,邹思雅略微松开一只手,悄然将一张银行卡塞进舒逸的口袋。
她眼里还有泪光,她的难过是真的,她对舒逸的喜欢也是真的。
但邹思雅再清楚不过舒逸从来都只把自己当成和瑶瑶一样的妹妹,她自己一直以来也甘愿如此,所以一声声叫着那句提醒自己不要逾越的舒逸哥哥。
但今天,可能是她和舒逸最后一次见了。
她知道,舒逸比她更需要这些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