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王府围墙不高,但以云枝此刻孱弱的身体也是进不去的,还是云起卯足了劲,吐出一小片祥云,驾着他进了府内,云枝这才对这条泥鳅改观不少。
“怪不得他收你做灵宠,原来真的有点本事。”
云起读不出来他内心独白,只觉得娘亲在夸他,兴奋地摇头摆尾,不停地用脑袋蹭上云枝胳膊。
他姿态亲人,不像泥鳅,反倒像条小狗,云枝轻笑一声,任由云起往自己掌心蹭,冰冰凉凉的鳞片摸起来倒是很舒服。
偌大的鬼王府邸一片漆黑,不过依旧看得出来装修富丽堂皇,云枝没敢点火,只掏出一颗夜明珠,就着微弱的光亮仔细探查。
这院子虽然大,但也是规整的三进三出,进了大门便是外院,云枝绕着走了一圈也没发现不妥,他勾着云起进了二门,内院挖了一个浅浅的池塘,只是此刻池塘枯萎,云枝看看池底,隐约辨别出那枯枝是几盏败荷。
鬼界无花,唯一能长在这地方的只有彼岸花,就连流烟阁内装点的花朵也只是做工Jing致的绢花,能在这里种出活花来的,必定是一方大能。
云枝暗暗记在心里,穿过内院进了正房,这里一般是主人家的卧室,再往后的后罩院便是女眷居室,云枝从未听说鬼王有妻妾,因此他先去了后罩院,想着最后再来瞧最要紧的地方,然而进门他便住了脚,捏着云起的尾巴尖半天说不出话来。
与雕梁画栋的前院不同,此处的装修Jing致,院里别出心裁地造了一小座凉亭,紧挨着片竹林,比起前院更是有过之无不及,此处竟是硬生生被人改成一方花园,最要紧的是,这里被人布下了大阵,汇集灵气于此,花依旧鲜活艳丽,招摇地漂亮。
云枝心中疑惑更甚,他有点紧张,抱着云起穿过一片芬芳艳丽的花草走到院门前,看着那金丝楠木刻就的木门,喉间微哽,屏住呼吸将它推开。
他手心的薄汗蹭到木门上,留下一个shi漉漉的手印,不过他此刻无暇顾及这些琐事,门内比院子更加令人失语。
墙上用金箔封底,多宝阁上随意摆着一樽骨净瓶,云枝一打眼就知道那是魔域最缠人的魔物骨女练成的,净瓶里摆着一支绚丽的羽毛,云枝此刻失忆了,若他记得,便知道那是他好兄弟朱雀千年前遗失的一根尾羽,纵然看着艳丽,却能轻易穿透最坚硬的屏障。
桌上的文房四宝,笔是昆山玉,墨是鲛人血,纸是天蚕丝,砚是麒麟骨,就连边上毫不起眼的一盏灯,都是雪域神女的发丝织就,灯芯燃着千年不灭的凤凰真火。
云枝被这架势震得说不出话,他嘴唇翕动片刻,走到榻边,榻上凌乱散落几条衣裳,梳妆台上却不见珠花,只有素簪,云枝伸手,都是轻薄柔软的布料,颜色并不花哨,比流水还滑腻。
他望着这间藏娇的金屋,处处彰显宠爱,却在床头发现一条赤金打的锁链。
锁链虽细,却是女娲补天之时用剩下的石头,纵然是金罗大仙,也挣脱不得。
心里的紧张在面对这所空荡华丽的房子时愈演愈烈,云枝的不安感几乎凝为实质,他想起前院的阵法,心头猛地一跳,如果这间房有主人,早就在他第一步跨过花园时就被发现了。
似乎是为了验证他的预感,屋外开始响起阵阵雷声,鬼界没有天气转换,更不会下雨,这雷声定然是有什么不妙。
云枝一把将云起塞进自己前襟,脚步匆匆地向外赶,在即将跨出院门时看见屋内一块不起眼的玉石。
那块玉虽成色不好,但就是让他有些在意,云枝折回去拿那块玉,被什么细细地粉末兜头喷了一脸,哪怕及时屏住呼吸,也不免吸入一点,反而是被他下意识护着的云起,半点都没碰到。
雷声越来越大,琅琊在门外的脸色也越来越差,他直觉这动静是冲着鬼王府来的,偏偏云枝在里面没出来,他又进不去。
正当他决心直接把结界轰开的时候,云枝从里面出来,径直撞上琅琊胸口。
琅琊抱着他一路向回走,云枝指尖微颤拉上他的衣襟。
他眼底是一片潋滟的水光,浑身都在发抖,面上却春情难掩,音调都软得不成样子:“快回去,快点回阁里。”
琅琊这才注意到他双腿紧绷,似乎在强忍什么,面色一凛:“在里面发生了什么?”
云枝额间沁出薄汗,眼里的水光却越来越多,无力一般软进琅琊怀里。
“我中了情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