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虽不过是身脏衣服,内外几层纠缠在一起还很不好解开,但宁歌现在打不开储物袋,对这唯一一身能穿的东西宝贝得很。
浸过水的衣料对她来说十分脆弱,她生怕一个动作大了没收好力气,只得勉强把自己扭出各种难度颇高的造型,就为把所有衣服完好地脱下来。
好容易才将半边身体从冰冷的布料里解放而出,皮肤直接接触到空气,一下就暖和起来。
宁歌放松地呼了口气,转头要拉扯另一边,打眼便看到躺在地上的人正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动作猛地僵住。
她没想到冼千尘正好在这不尴不尬的时候醒来,心中一时喜忧掺半。
可喜的是,冼师弟这下醒来,总算是性命无忧了。幕后算计冼师弟的师父他老人家,不需再去无剑宗给人负荆赔命,四舍五入,等于自己救了师父他老人家一条命,将来可要好好说道清楚。
可忧的是,她从芥子空间出来时,未料到会灵力尽失,只给他在腰间缠了点之前撕烂的破衣服,令他至今光裸着。冼师弟光着也就光着罢,却偏偏在他醒来的时候,正好又看到自己在他旁边脱衣服,情境活似话本里恶霸强占良家的现场。
果然冼师弟看了自家光着的胸膛一眼,又抬眼盯着她赤裸的半身。
宁歌觉得以此前延续的人设,自己真的很难解释。
两人默默对望,各自内心千回百转。
冼千尘好容易才怒而转醒,一时头晕眼花、身体失控。他用力去攥酸软的拳头,却也只令得手指微微动了动。
魔女最后抵死反击的画面还历历在目,森寒的杀意和极度的戒备依然主导着他的内心。
他又气又急,只道无论如何也不要再被控制,哪怕和魔女拼了这条命。挣扎着转动视线寻找那个恼人的身影,他却隐约发觉此时所在并非之前的石屋,四周原始粗陋,像个天然的山洞。
而在身旁不断发出响动,令他警惕介怀的身影——披头散发、衣不蔽体,竟是宁歌。
那人像是被从水中捞出来的,脸上顶着几处明显的划痕,长发黏成几股贴在身侧,shi透的衣服几乎全褪到了腰间,只剩半片里衣可有可无地遮住半边胸脯,一点嫣红还能从中透出艳色。
冼千尘不会忘记之前被魔女凌虐,自己是如何紧张宁歌的下落,而在险些失控之时,又是如何放肆地幻想她的形容。
他只想尽力在宁师姐的仇敌面前尽量将她维护住,但却丝毫不知那段时间里她的处境和遭遇。
故而此时宁歌满身狼狈地跪坐在他身侧,他却一忽儿不知道是不是该去询问,当时她身上发生了什么;一忽儿又觉得,好像只要她还能出现在他身旁就很好。
“……师弟……”宁歌被冼千尘变幻莫测的眼神看得发毛,弱弱地决定抢先下手,不给他思考太多的机会,说道,“……很冷……”
她觉得自己尽力解释了,堂堂一介修士,因为shi衣服太冷就宁愿脱光,这种理由说出口简直叫人颜面尽丧,可就算冼千尘不信,她也起码做到问心无愧了!
冼千尘惊讶,看对方哆哆嗦嗦的样子,却还在担心他因没有衣物而受寒,要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给他盖上吗?
他不禁一时心中大动。
他能感觉到自己身上有几处刺痛的皮外伤,也看得到一侧肩头绕往腋下,在背后做过包扎处理的布条,那布条还和宁歌的外袍同色。
很显然自己一直在被宁师姐小心照顾着。
可细看宁歌,就见她不仅头脸裸露着伤痕,连抓着衣衫的几根手指也是指甲缺损,血rou模糊。
他心中一痛,不知道自己昏迷后两人又遭遇了什么,可显而易见的,宁歌在他不知事时吃了大亏,却还念念不忘体贴地照料他。
冼千尘心内酸涩,勉力撑起身子坐起来,将那纤瘦的人轻轻搂入怀中。
宁歌没成想冼师弟初醒,一言不合就抱人。该不会还是被魇魂钟镇成个傻子,心智退化了吧?
她担忧地伸手搂住他的肩头,欲言又止:“师弟……”
冼千尘感受到那凉软的身子依偎在怀里,心中感觉万般怜爱:“师姐别怕,我不冷。我现在好了,会好好保护你的。”
宁歌顿了顿,努力依着冼师弟跑偏的方向反复琢磨了几遍,方才回过味来——行了,她还没穿帮。看起来,倒是自己,依然被冼师弟当成个傻子心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