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了,赫斯塔尔会因此暴跳如雷的;但是如果他重伤斯特莱德,然后想办法把他带出去交给赫斯塔尔,他就会消气吧?
赫斯塔尔惊讶地看着他。
赫斯塔尔的心往下一沉:如果斯特莱德的人是把他们蒙着眼睛带到这里的,那么米达伦有很大的可能性根本不知道他们从被关押的地方到红杉庄园的路线。那样,只要斯特莱德一死,那些孩子肯定就被斯特莱德的手下灭口了。
或许他会死。或许这次赫斯塔尔不会再手下留情。这件事是赫斯塔尔的底线,阿尔巴利诺早就知道这个事实。他在心里默默地叹了一口气,心中却没有泛起多少波澜。
钢琴师喜欢慢慢地折磨他的受害人,这就意味着钢琴师必须拥有能控制住受害人的武力;从这个角度来讲,礼拜日园丁常常在对方猝不及防时把猎物一刀割喉,在出其不意上更占优势。
“他们会每天两次把水和食物通过房门下面的小洞送进房间,因此我从来没有出去的机会。大概两三个星期一次,他们会把其中一些孩子蒙上眼睛带出去,有两次没带我,但是我听见了隔壁的脚步声。”米达伦继续说,不知道是不是年龄稍大、而且还没有遭受侵害的缘故,他的条理极为清晰,言语之间也没有多少恐惧,“他们把我们送到车上,最后带到这个庄园。”
阿尔巴利诺听到那一声轻响的时候,感觉到背上的汗毛都炸起来了:他倒不是没想过斯特莱德会在他还在办公室里的时候忽然进来,但是没想到他进来的点会这么背。这个时候想干什么都来不及了,阿尔巴利诺连把U盘拔出来的机会都没有,只能一把合上笔记本电脑,向办公室一角蹿过去。
……又或许不行,阿尔巴利诺已经能想到赫斯塔尔皮笑肉不笑地对他说“我已经跟你说过,提前动斯特莱德会导致打草惊蛇吧?”之类的话了。
有一扇很高的窗户,还有一张小床。窗外应该长着一颗山毛榉树,从我所在的房间的窗户能看到它的一部分树梢。房间很窄,我猜是人工隔开的一个个小房间,壁板也很薄。很多个晚上我能听见隔壁有其他小孩在哭,但是我不知道这里住了多少个小孩……”
他完全不抱希望地问:“就算是被蒙着眼睛,你大概能记住一些来的路上遇到的特别的事情吗?急转弯或者上坡下坡之类?”
“怎么样?”他低声问道,“这有用吗?”
其实他并不介意死在赫斯塔尔的手上——但最好不是现在,斯特莱德的事情还没有解决,阿尔巴利诺更想看见赫斯塔尔亲手杀死缠绕着自己的阴影的时刻。
“我曾经试图算过时间,不可能太精确,我也不知道有没有用。”米达伦歪了歪头,说,“但是无论如何,大概是这样的:车可能停在一个院子里,它开出院子去会往左拐,数到267,到一个路口,再数到79,往右转,这里能听见水声,可能是有一个喷泉,然后数到124……”
此时此刻,虽然他的笔记本电脑摆在平常的位置,但是实际上机身上尚有余温,而在背对斯特莱德的那个方向上,插在笔记本电脑上的U盘还没有被拔下来。
赫斯塔尔深吸了一口气,掏出了自己经常随身带着的那个记事的小本子,摊开来。然后他温和地说道:“很好,孩子,我需要你再说一遍。”
那样,从办公室门口那个角度来看,是不会看见他躲在办公室里面的。阿尔巴利诺尽量压低身体,手却无声地摸向了藏在腰间的匕首——如果斯特莱德发现他在这里,他别无选择只能动手。
阿尔巴利诺确实知道,如果赫斯塔尔愿意动手,一定能杀死自己。
至少十个,赫斯塔尔想,奥雷莉给他的那本花名册上一共有十个小孩。但是这些小孩都是今天晚上在庄园的,实际上他们手上的孩子还可能更多。
他停下了,有点紧张地舔了一下嘴唇,抬头看着赫斯塔尔。
那里有一条长沙发,就在书柜和墙壁之间,阿尔巴利诺跳到它后面伏低身体,膝盖撞在柔软的地毯上。
米达伦连珠炮似的一串说下去,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到这样的办法、又是怎么强迫自己记住的。等到赫斯塔尔反应过来这意味着什么的时候,他正在说:“……到741,向左转,先是一小段下坡,数到210,车子经过一段颠簸的路段,然后就来到了这里。”
赫斯塔尔可能一直以为是阿尔巴利诺在控制着这场游戏,但其实并非如此;虽然那并不是一盘棋,但也绝不是一个人就可以进行下去的博弈。从阿尔巴利诺第一次选择招惹钢琴师的时候就知道一个事实:但就犯案手段而言,对方是一个比他更残忍、更熟练的猎手。
斯特莱德急匆匆迈进门,似乎既没看见阿尔巴利诺藏身在沙发后面也没看见电脑的异状。他走到办公桌前面,开始一个个拉开抽屉、胡乱翻找着什么。而他身后竟然还跟进来一个人:那是个头发
就在这一瞬间,阿尔巴利诺想了很多,当然如果他的运气够好,或许他最后并不会落到他的想象力那样的境地——办公室的门打开了,斯特莱德出现在办公室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