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流大学是在另外一个省市读的。反正没人管他,季流把全副身家打包,拖着两个行李箱就坐上了北上的高铁。
如果没有后来的事,季流已经定居在那个城市了。
他对于环境的改变没有什么感觉,该吃吃该喝喝。只是他脑子里完全没有上大学的概念,每天拎着书包上课下课,食堂图书馆宿舍三点一线。
直到某天季流从图书馆出来,正是傍晚时分,橘黄的夕阳落在枝叶上,风吹过来呼啦啦的一树灿烂。
季流低声自语:“啊,大学了。”
外语学院的男生少,季流班上30多人,男生刚好凑够了一个四人寝。亲密的生活环境拉近了四人的感情,在本地室友的带领下,几人的周末通常花费在走街窜巷中。
季流不是爱动的人,但常常会被这样的热情感染,穿梭在人群和楼房之间,从最细微处感受这座城市的魅力,实在是一件愉悦的事。
这天四人外出回来,顺势在学校附近的烤鱼店坐下。奔波了一天,季流饿得前胸贴后背,对着桌上还焖着的烤鱼两眼放光。
室友之一遇到了熟人,忙着寒暄,其他室友也纷纷打招呼。
轮到季流……
季流忙着烫碗。
许是他对着烤鱼相见恨晚的样子太过生动,那熟人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
季流看向声音来源,俩人的视线在橙黄灯光中对个正着。那是个瘦高男生,剪着清爽的短发,笑脸盈盈。
季流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冲他轻轻点头算打招呼。
男生倒会看气氛,打完招呼就走了。
吃饭期间聊天,季流得知那男生是室友高中同学,现在是校学生会的。
挺会来事一人,室友评价。
季流忙着吃鱼,各人有各人的活法,季流还挺佩服这种交际能力满点的人的,起码他自己就做不到。只是没想到,后来两人能发展成情侣关系。
接下来的日子,季流明显感觉到程固出现的频率高了许多。有时是他们外出回来偶遇,有时是季流独自去图书馆,在自习室碰到。
偶尔他也会跑到季流宿舍,如果室友不在,他就会安静地坐下等待。来的次数多了,大家也基本熟了,何况人家分寸拿捏得刚刚好,大家也就当朋友相处。
有几次季流洗完澡出来,程固就坐在室友的位置上聊天,这时他的视线会在季流身上多流连几秒。
季流在这方面比较迟钝,直到和某个室友吃饭时,对方拐弯抹角地询问他对同性恋的看法。
季流失笑:“我就是啊。”
“欸?”室友震惊。
季流:“不像吗?”
室友戳着餐盘里的米饭:“像什么啊?大家不都两个眼睛一张嘴吗?”
“不过,”他继续说,“程固在追你。”
“我没感觉。”季流是真没察觉出来。
“看出来了,”室友叹口气,“你这呆瓜,我就怕你应付不住程固那人Jing。”
季流轻轻笑了一声:“谢谢。”季流在亲人那里缺失的关心,意外从室友处弥补了,他心里不可谓不感动。
室友:“谢什么,你心里有分寸就行,不喜欢就拒绝。”
季流:“嗯,我知道。”
季流嘴上应着,却没什么行动,毕竟程固一举一动都没有越界的地方,丝毫让人挑不出错。
学校为了丰富学生生活,常常举办一些稀奇古怪的活动,这种没人愿意参加的项目通常都是大家抽签上。
季流无奈地站在Cao场,为什么?大好周末为什么要举办什么“增进友谊”的团体活动?
正午的太阳晒得他睁不开眼,季流捏紧手中的矿泉水瓶,心里默数着跑路时间。
突然头顶盖下一片Yin影。
季流手一摸,是一顶鸭舌帽。他侧过头,程固身穿印有学生会logo的T恤衫,戴了同款帽子,手上拿着一沓资料。
他冲季流摆了一下资料:“同是天涯沦落人,主办方。”
季流了然,还没等他说什么,程固的朋友开始控诉他的偏心行为。
程固笑骂回去,季流默默把帽檐压低了。
等活动结束已经是日薄西山时分了,学生四散离开。程固叫住季流:“可以帮忙吗?”
季流正了正帽子,点头,毕竟承了人家的情。
两人把活动器具整理好,拉着小推车把它们带回活动室,一一放回原位。
落日烧黄了活动室的大半面墙,季流的背贴在上面,热气透过衣物布料传到皮肤上,和贴在他唇上的热气一起,在尘灰中静静蒸腾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