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连雁分明在笑，眼眸却深沉，酝酿着什么暗涌，“若我说……我是回国公府说亲呢？”
“赵连雁！！！”
江漾蓦然抬头，撞上他漆深的眼。
但是他对着江漾的时候通常都是是带笑的，张扬的笑，自傲的笑，勾人的调笑，都恣意而悠远，有着勃然隽永的少年气。
赵连雁默默偏过头来，江漾对上他的视线，狭长的凤眼微微弯起，里面的眸似深潭，轻而易举的就让她跌了进去。
赵连雁打断她：“江漾。”
赵连雁沉默片刻，忽然道：“后日会试结束之后，他回来了，你是不是就再不理我了。”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我是真的要走了。”赵连雁连连讨饶，低声下气跟她道歉。
他笑得愈加明朗，轻声说：“漾漾，你怎么这么好骗啊。”
江漾眼眶微红，喃喃自语：“我有什么好看的啊……”
他带着笑似的点点头，抬手摸了摸江漾鬓上的绒花，道：“你再看……我就忍不住要亲你了。”
赵连雁淡淡道：“国公府。”
赵连雁顺势抓住她的手，往怀里带了带，嘴角噙着轻快笑意。
她脸上瞬间的张惶被赵连雁收进眼底。
可他却有点不甘心。
说亲？
她如梦初醒般松手，安抚性地摸了摸小小的脑袋，低声问：“去哪？”
“是啊，这家子人都好，但是，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轻笑：“漾漾，你以为我是什么圣人啊？”
偏偏国公府得了消息，知道他回来后，派人催了几次。他也快到弱冠之年，乔氏自诩为他养母，上赶着要给他说亲。也是最近才露了面，府中的眼线告诉他的。
简直司马昭之心。
他还什么都没干呢，小姑娘就把自己整成这副样子。
她真是头一次在他口中听到“国公府”这三个字，他之前宁愿居在巷市也不愿回去，怎么这时要回国公府。
赵连雁不知想到什么，轻呵一声，神情带着些讥讽，道：“我再不回去，有人就要翻了天了。”
赵连雁便微微叹气，他走了过去，也蹲下来，和她保持一个高度，凑在她身旁慢慢道：“这几天为什么一直躲着我，我不过就是想看看你……”
江漾不自觉捏紧了小小的耳朵，力气使得有些大，小狗崽微颤一下，哀哀叫了一声。
江漾愣了会儿，磕磕绊绊道：“其实……其实柳太傅人挺好……”
他本就丰神俊朗，只和柳濯月不同的是，他眉峰稍利，不笑时，凤眸直勾勾地盯着人瞧，黑漆的瞳幽深又凌厉。
俄顷，他又无奈一笑，道：“更何况，也不能让柳太傅一天到晚不着家不是？”
江漾顿了一下，还是问出了那个问题，“为什么要回去……你不是不喜欢那里吗？”
赵连雁顺势凑近
是小林子啊。
江漾侧目看他，有些疑惑：“为什么？”
低沉暗哑的声音倏地传来，江漾怔了一怔。
总归是分离了好多年，离别时撕心裂肺的，现在也不过就是伤口生了痂，不疼罢了，嫌隙却犹在。
不过是因为他承了爵，乔氏的孩子什么都没捞着，反倒想拿女人把他绑住。
国公府内定然是没有柳府清净的，上有老下有小，两个姨娘的妯娌姑舅借住了一大堆，几次去府里办事儿，都有一堆乱七八糟的表妹往他怀里摔。
默了片刻，江漾也不知自己到底是羞还是气，小脸通红，站起来推他，赵连雁由着她欺负推搡，面上还带着笑，边说，“我不就开口说了实话，你的眼神都恨不得把我给吃了。哎！别往伤口上打……”
“……。”
现在礼数周全，已经是他能做到的全部了。
他提前回京本就没指望瞒住赵严正，这种小事，对下就说他因急事回京复命就可，也牵扯不出来什么大问题。
小姑娘呆住，抬眸看他，“嗯？”
江漾顿住，想安慰又不知说什么，更何况自己也是冲他戳刀子的人，她又以什么身份来安慰他呢。
“别看了。”
若安安分分就罢了，又不是养不起那几张嘴，可到底逾越过了头，居然把算盘打到他头上来。他若不回去敲打敲打，乔氏还真当自己是国公府里拿主意的主子了。
江漾皱紧了眉，道：“不是在说你为何回去吗？”
“我要走了。”
趁着赵连雁侧首，她借着朦胧的晖光，认真而专注地看了他好一会儿。
可他也不知道该不该跟江漾讲，若是讲了，往好处想，说不定她就舍不得他了；可要是往坏处想，这小姑娘再把他往外一推，他是当真能被她气死。
他这副浪荡样子，让人看着又好气又好笑，江漾停下手，也不知他是不是唬自己，轻声问：“真的推到了吗？”
不知道在怎么折腾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