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穿上鞋,回到她家的房子中去。这时她的呼吸虽然还未平稳下来,胸中却燃起干成了一件大事的洋洋得意。
第十六章 戴尔城 (第三天上午)
莱格拉斯最终醒来是因为一个梦的夏然的终止。拉下的百叶窗的缝隙里射进的阳光丝丝缕缕地照在他的脸上。他愣愣地望着被光影切割成整齐的水平线条的百叶窗,努力不去摸索他知道已经空了的床的另一边,也不去回想两个成年的精灵挤在一张单人床上紧贴的体感,窗外传来这个繁华忙碌的人类城市纷杂融合的各种声音。这些对他就像一片空白的声音从他一个耳朵里进去,又从另一个耳朵出来,直到把刚才的梦境从他的脑海中擦抹干净。当他有意识地想要回忆自己的梦境的时候,反而什么也想不起来。
他难过地翻了个身,仰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房顶的松木板上的纹路在暑热的空气中膨胀挤压,似乎要彼此紧紧相依。他闭上眼睛,尽力放空自己心灵。但是他仍然没法在一面要努力埋葬自己对过去的两天的回忆的时候,一面又把这个梦从记忆的深库中翻找出来。他叹了一口气。精灵漫长的生命是神的祝福也是一种诅咒。一个人类、矮人或者霍比特人至少到了一定的时候可以把生命终止,把一生的痛苦的记忆全部抹去,然后从另一个新生的生命从头开始。但是对精灵来说这不是一个选择。
他最后只好从床上慢慢地爬起来,把床铺简单地整理了一下,无精打采地去卫生间洗漱。他舀起水擦抹的时候特意闭上眼睛,不去看自己身体上任何的痕迹。他把亚麻的方巾挂在墙上的挂钩上,把铜盆里的水倒进洗脸台下方的污水桶,然后两手撑着洗脸台,望着架子上的铜镜发呆。
今天不会有人帮他梳头了。
他的心里一阵刺痛。他烦躁地打开卫生间的窗,解开发辫,对着窗外迅速地梳好了头发,发辫又编成他惯常的式样。绿林的辛达的式样。他不禁咧嘴一笑。“绿林的辛达”这个名字就很奇怪。为什么没有人提”萝林的诺多“或者”林谷的西尔凡“,但是”绿林的辛达“却总是有意无意地被提起呢?瑟兰迪尔好像欣然地接受了注定在绿林度过神赐给他的无论多长的一生的命运。但是为什么他也要跟着锁死在绿林?为什么他不能追随他的脚步去萝林?
他的脚步?
他哀伤地低下头。无论如何他也无法完全逃避这分离的伤痛。他的爱人的细心安排只是暂时地掩盖了伤口的麻药膏,只要稍微一动,底下的伤口就会迸裂,然后在麻药的效力很快散去的时候阵阵地牵制着他的心。 他现在开始真挚地同情起哈尔迪尔来,竟然要经历六次亲密的伴侣战死。
他拖着脚步地走回卧室,沮丧地看到另一张窗完全是没人睡过的样子。这又让他想起昨夜的亲昵。他推开百叶窗,勉强打起精神,收拾起自己的一点简单的行囊,背上背包,环视这个房间,开始盘算在回绿林之前有什么其他外交礼仪需要完成。
当他望见窗外的零次栉比的屋顶时,突然想起了昨晚博朗格对他的交代。现在早已日上三竿。
”嗷!见鬼!“他放下背包,匆匆喝了一杯水,推开门就跑下楼。
“精灵老爷!精灵老爷!请等一等!我家小姐重要的事和你讲!”他听见背后有个仆人在喊。他挥手匆匆地说:“我有急事!对不起!”话音还未落地,他就已经跑出了院子,往钟楼奔去。
仆人汇报给伊莫琴说莱格拉斯没有停留,已经出门了。
马克西莫让仆人退下,对伊莫琴说:“你本来打算他一起床就告诉他你发现马尔默死了。这样他才能追得上那个一早出门的萝林精灵。这下你打算怎么办?”
“要不。。。”伊莫琴说,“我去追上他?”
“你又不知道他去了哪里。”马克西莫说,“再说你怎么追得上一个精灵?”
“我看过,他的东西还在这里。他应该会回来的。只是,如果这时有别人去找马尔默,发现他已经死了怎么办?”
“那就让他们去发现,然后我们顺其自然,随机应变吧。”
伊莫琴双手按着胸口,试图抚平自己激荡的心。她本想快点把这件事情揭开,好放下一幅重担。但是看起来她还得把它再挑一阵子。
戴尔城的钟楼很容易找,就在施工中的市政厅旁。钟楼下有个敲钟的看守的小屋。他正想对这个看守解释什么,那人理解地指给他上楼的石阶的方向:“精灵老爷,他一早就在那里等着了。”
莱格拉斯红着脸,谢过这个人类,飞身上了石阶。他刚从一圈圈旋转逐渐缩窄的楼梯里露出头,就看见博朗格双手交叉在胸前,站在一架四叉弓后面,阴沉着脸望着他。
钟楼的顶上加出的这个木制平台设计精巧,既能容纳脚下的现有的钟的悬吊系统,又有足够的空间让射手操作四叉弓。四叉弓固定木质的地板上,弓座可以360度旋转。原先钟楼的尖顶被小心地拆了下来,重新装在四面木柱撑起的平台的顶上。从远处看,人们熟悉的著名的戴尔城钟楼仍然保留着经典的造型。只是墙上的黑箭的架子现在还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