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见梅云深并不伸手接,而是将一只白玉似的手伸到他跟前,他注重保养,现在也不大做菜,成日里拿玫瑰膏白茉莉膏这些自制的膏油擦身。
梅云深看着他的脸上飞起一点粉红,格外诱人,这些日子他有意给陆文养身子,往常瘦的下巴尖尖的人脸上也好不容易有了点儿肉。
风流倜傥的容色,淡漠疏离气质,真是人如其名,真如红梅一般傲骨,笑也带着三分寒意。
“云深!”清朗的声音传来,是楼下的人。
本来以为当厨子都是成天在油烟里熏的一身一脸的油腻,一个个胖的像切墩,衣服上带着油渍,看上去敦厚老实。
“师父,天儿冷,戴上手套吧。”陆文从怀里掏出一双青色手套,并不臃肿,看似轻薄,里头却是镶了银鼠皮錾白狐毛的。
段百年这话里带着嗔怪,可谁都清楚,这是在显示城主和梅大人的亲近。
可是段书桐死犟死犟的,成日窝在那个小院子里不愿意出门。
他算是摸清楚了,想等师父主动是不可能的,但是他舍下脸皮痴缠,师父也不会拒绝。
“自己做的?”声音低沉,性感的要命,勾着陆文身体里的蛊蠢蠢欲动。
会写字会读书还会针线活。
段书桐几乎从来都不出门,前些年是城主限制,生怕他出去混小倌馆酿成笑柄,后来段宝星长大了,他也拿这个儿子没辙。
开业这天城主也来了,这倒是猝不及防,皇帝给御厨站台,这几乎已经明晃晃将“登仙阙”打上了城主府的标签。
梅云深浅笑,段书桐愣了一瞬,他往常只知道梅云深不是一个简单的漂亮厨子,如今这样换一身衣裳站在那里,真真儿像什么天潢贵胄一般,通身的气派,又有几个人能比拟呢?
啧。
只是最后的结果定是不大好的,否则又怎么会把陆文送来当学徒呢?这年头学徒比奴才还不好过,唯一比为奴为婢好的,大概只有不入奴籍了。
曾经的锁阳城第一才子,城主的骄傲,那个文采盖世的少城主,如今竟然重出江湖了。
青衣书生气质温润,清秀文气,像一朵青莲娉婷开在瑶池中,可远观不可亵玩。
现在的厨子颜值都这么高了吗?现在当厨子还要看脸吗?简直扭转了对厨子的印象好吧?
人人都说当学徒挨打挨骂苦不堪言,其实比起来其他人,师父并不算狠的,他现在只恨,自己如果当初不反抗抗住了,是不是熬过了那些苦后,也能这样待在师父身边?
响了,这也并不能算是托大。
还是那样清风霁月。
玄袍少侠冷峻如刀锋,令人不敢逼视,似是刚出鞘的宝剑,锐利无方。
那手套腕口内侧绣了两朵红梅,精巧别致的很。
别人这个年纪早已蓄起了胡须稳重过了头,段书桐就似那枝头刚成熟的红果,成熟欲滴,刚好采摘。
陈玉宣手攥成拳,暗暗咬牙,破天荒的竟然对师兄产生了嫉妒,不是嫉妒他这个人,是嫉妒他得到的待遇。
梅云深是蜜糖,他惧怕守巢的蜂,厌憎被蛰咬的痛楚,于是也吃不到这糖。
今儿用的大约是鹅梨木兰膏,陆文给他套手套的时候闻到鼻尖一点悠香,有些脸红,前儿夜里他爬床的时候……是用这个扩张润滑的……
乖乖,这登仙阙是捅了美男窝子吗?
怎么这么贤良淑德?
梅大人的两个徒弟跟在后面,一个一身青衣似文弱俊书生,一个是玄色袍服面容冷峻的少侠。
就相当于自家酒席是皇帝御膳房总管指导操办的,怎么能不受重视呢?这代表的是脸面。
怎么能想象这样的人是拿着菜刀锅铲做饭的呢?
梅云深往前一步,凭栏望,四目相对,美成一幅画。
梅云深半眯着眼,摸了摸陆文的发:“往后跟着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一双手白皙细腻的跟羊脂玉似的,罐子里雪白的羊油都没他的手白腻。
是六爷。
六爷今年已经三十五岁了,儒雅和岁月的沉淀造就了一种别样的优雅,他曾是风流美少年,如今比起往常,倒多了一分韵味,少了一分轻浮。
结果你告诉我这仨是厨子?
我可去你的父子。
“小梅子,你这事儿做的不厚道。谁都请了,怎么就忘了我老头子?”段百年拍着梅云深的肩,不像是皇帝和御厨,像是父子。
相当于半卖半扔的,将这么一个儿子卖出去了,得些微薄的钱财。
梅云深一袭墨红色衣衫站在高处,衣服是流云缎滚的金丝,头带二龙抢珠紫金冠,长眉入鬓,眼尾飞翘,玫瑰色红唇半隐在领口的风毛中,面如冠玉。
看上去还是文弱,只是没往常看起来可怜的紧。
陆文不敢看他,怕自己一双眼泄了心里想的,点点头:“我娘教的,后来她病的眼睛不大好,我便做些绣品卖去供我爹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