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点头说:“是要紧事。”
细细一想唐泛离开前对我说的话实在太危险了,按话本的走向来说,他此行必会遇到大麻烦,所以我还是得想办法去找他。
小和尚告诉我,他们方丈时不时会提出一些难以完成的要求。
闵鸩在一旁说:“譬如让你去捡三百根香客留下的头发……”
场面静寂了会,小和尚才重新开口说:“阿弥陀佛,二位施主好运,小僧就先行一步去劈柴了。”
闵鸩看了眼小和尚离开的方向,压着声音跟我说:“先前我住这时,有回那老头说什么,砍了多少根柴,就换多少颗米。”
我心疼道:“那哪里吃得饱?”
闵少侠点了点头,说:“所以我就背着砍好柴火出去换铜板,再去远处吃阳春面,谁稀罕吃那点米啊!”
我:“……”
闵少侠现在还能这样大摇大摆地出现在这个庙里,那位老方丈应该真的是慈悲为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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闵鸩描述的老方丈又凶又不近人情,以至于我坐到那位慈眉善目的爷爷面前时,心里居然有点失望。
我跪坐在老方丈面前,礼貌地同他说了我此行的缘由。我说唐大侠身上本就有伤,思来想去,还是应该跟过去看看。
老方丈花白的长眉一抖,他抬眼看我,问我与唐泛是何关系。
我想了想,说我应该算他的好友。
“他叫老衲决不可告诉你他去了何处。”方丈说,“你就在寺中候着罢。”
我说:“可万一……”
方丈不理我的问题,反倒问我:“你如何与闵鸩熟识的?”
我原本想说是因为话本,但又怕方丈问我看的是哪种话本,于是只能含糊道:“我替他梳了头发,他给我烤了地瓜……我们俩还一起去买了糖人。”
取暖的部分就暂且省去罢。
“他在寺中住过的这些时日,从未说过谁是他的朋友。”方丈念了声阿弥陀佛,道,“施主能忍他脾性,想来是个温善之人。”
我说:“同闵少侠做朋友,我也蛮开心的,哪能说是忍呢?”
老方丈阖眼默然了须臾,叹息道:“他当年偷了香火钱跑出去,知晓了他娘死了的消息后,便将老衲恨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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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和尚们抓回寺中的少年满脸灰土,通红的双眼含着泪水和不甘的恨意。他睡在柴房里,觉得盖在身上的柴火冷而硌人,可又不肯低头去向老和尚认错。
他要走快一步,早离开这破庙一日,是不是就能将这些钱送给娘治病了呢?
都说菩萨佛祖普渡众生,那为何他不能拿那些香火钱救他娘?
年少的闵鸩辗转反侧,瘦弱的身躯上哪哪都痛,可更痛的是心头rou。他一遍又一遍地抹着眼泪,骂着那高高在上的菩萨。
娘说算命的说过,他能结良缘,过好命。
他不信那等鬼话。
他不信任何人,世上根本没人爱他。
他心里从此只剩空谷枯木,呼啸风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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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柱子后探出脑袋,叫了闵少侠一声。他抱着手臂靠在红栏上,美人脸上神情冷淡,也不知是在想什么。
闵鸩斜眼看我,说:“他告诉你了么?”
我咧开嘴朝他笑了下,说:“方丈说要我帮忙搬下佛像,待会再告诉我唐大侠的去处。”
闵鸩嗤地笑了声,说:“他要你搬的莫不是前庙里千斤重的金佛像?怕是根本没想告诉你罢?”
我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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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不是他们买的金佛像缺斤少两,我几乎是毫不费力地就把它抱到了老方丈的住处。那群小和尚都瞠目结舌地跟在我身后,连经都不念了。
老方丈垂眼看了看被佛像砸凹了的地,默了会,又抬头来看我,道:“……施主是来拆老衲庙的么?”
我说:“诶?”
我说:“不是您让我搬的?”
老方丈道:“唐泛是怕你去大开杀戒才不让老衲告诉你行踪的罢?”
闵少侠原本一直脸色很臭地盯着老和尚,但听我们二人聊了这几句后,他忽然别开头闷笑了起来。
外头探着脑袋往里头看的小和尚们也都跟着笑成了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