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塘第一次见到冯裕的时候,是在冯裕穿着一身老旧的衣服,提着行李箱,却不掩那种温润气质跟着管家进到沈府的时候。青年温柔的向他笑,轻声喊他:“表哥。”
他不耐烦的推开向他求欢与以往模样有些细微不同的青年:“我还有事要做,回来再说吧。”青年放下了停顿在半空中的手,悲伤rou眼可见。沈塘刻意的在和一直追求的人赌约下把不涉世事仿佛坐在神坛上的青年拉进了普通人的爱恨嗔痴中,他不敢回头去看失望的青年。他再一次否定自己对青年有感情,没有回头,有些逃也似的在青年悲哀的目光中离开。
他不知道,在他离开后,有人从背后抱住了几乎跌倒的青年。声音冷淡的男人目光中闪动着欲望,想要把这个人青年吞吃:“表少爷,你看,他根本不爱你。”
男人几乎强迫性的带着不愿面对的青年跟了上去,青年被按在墙上悲哀的看着楼下欢声笑语的二人。在背后的手摸进他衣服里的时候,这次,他没有拒绝。
青年被放在桌子上,解开他衣服的人小心而虔诚。男人覆了上去,二人在包间里抵死缠绵,只是青年闭上眼睛时眼角滑过的泪痕像是错觉一般被男人快速的吻去。
青年穿好衣服,把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神情从容又冷淡,眼中像是空无一物。男人察觉他的不对劲,青年却已经渐渐靠近了窗边,青年微笑着表情梦幻,像是当年一样唱起了那句戏腔:“想当年,桃花马上春风……”声音渊长带着说不清的即将落寞的凄婉。
熟悉的唱腔让不远处交谈,看似和谐,实则剑弩拔张的二人都愣住了。巨大的响声伴随着男人凄厉的嘶吼声把人的心激得支离破碎。
二人呆呆滞的看着那在雪地里身旁开着一片刺眼红梅,人群指指点点的青年。青年闭上了眼睛,落了气。纤长的睫毛沾了血,不复以往的温柔生气。沈塘记起那缠绵之际他曾经问青年:“阿裕,如果你没了我会怎么样?”青年温柔的摇头说他怎么会离开,在他一再追问下几乎没有思考便直接说出:“如果没了你,或许我就失去了活着的意义吧。”
到底,那人最终还是死了。死于他的玩弄之下,一如当初无心的笑言。身旁的人猛然给了他一拳疯也似的往楼下跑去,沈塘站在原地,看着那沾血的眉眼,怔怔的落下泪来。
沈塘后来在收拾那人行李的时候翻到了一篇书信,看起来已经很很久以前的了。他翻开书信,看到了上面甜蜜又羞涩的口吻——冯氏冯裕,曾孤苦无依一人独身飘零,只至遇沈塘。从此,我便不同以往了。我想,他将是我一身挚爱。落款是,冯裕。里面夹了一瓣泛黄的落花,沈塘捏着那瓣落花,想起三年前自己曾从那人头上摘下的那瓣落花。忽然明白了什么,泣不成声。
桐城里出了一件大事,那位惊才绝艳的沈家表少爷冯裕跳楼而亡。这件事令不少人扼腕,也让不少名门闺秀伤心不已。而后不久,在表少爷下葬以后,沈家的继承人沈塘却消失了,带着那位表少爷生活的一切痕迹,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如风,消散。
无人发现,沈家的管家也不见了踪影。曾经相谈甚欢的几个人里,只有卿家那位,还留在桐城,时常抚摸那留着那人笑颜的怀表,叹息。
……又是一年桐花开,在一做不知名坟前的男人摘下了帽子,看着那座已经带上岁月痕迹的坟墓。他将那人最爱吃的糕点放在墓前,碑上刻着沈离爱妻之墓。他笑了笑,抚摸着碑文,低低的开口道:“我到底,是不想把你和沈塘写在一起。”地下沉睡着两个人,其中一个紧紧的抱着另一个人,了无生息。
男人离开了,桐花落在他踩过的脚印里,抹去了他来过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