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清到医院时颜修正在吃晚饭,张伯一手端碗,一手拿着遥控器换台,面条被颜修咬碎后拖的到处都是,撒了胸口一大片。
一见她来,颜修嘴里就嘟嘟囔囔的说着什么,没人听得懂内容,嘴里的面条更是漏出好些,张伯则是叫苦不迭起来。
颜小姐,你终于来了,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吃饭也不吃,电视也不乐意看,你看看,拢共半碗面条,还折腾出去不老少。
他嘴里说着话,川字眉整个皱在了一起,手背上泼满了从碗中打出的热汤。
颜清看着眼前景象也是皱眉,接过张伯手里的碗,我来吧,你先去洗洗。
转头无奈的瞪了颜修一眼,怎么啦?面条不好吃吗?
颜修哼唧了半天,终究没说出个所以然出来,只是女儿亲自喂饭,他好歹安分了些,半推半哼的把剩下的面条吃了干净。
颜清也没闲着,细细的捻掉他身上的面块,又拧了热毛巾来给他擦手,以后不想吃可以不吃,但是不能这样脏玩,看看,衣服上都是面块,多脏多臭。
她一边擦着手,一边和颜修说着话。
旁边张伯洗了手出来,看见颜清忙碌的身影,开口问道,赵先生还没有回来吗?留你一个人,真是忙不过来呢。
颜清抬头看他一眼,本想说什么,又不便透露出太多信息,只随口接话,是呀,他事儿太忙,我一个人也能处理的。
张伯哪知道里头的机锋,只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说嘴,这么好的女婿,少见了,我做护工有8.9年了吧,别说女婿了,好些亲生子女啊,在父母老了后也没这么尽心的,医院这地方,最是能看清人性了。
颜清听着他说话,嘴里有些接不上,只能随意扯了些旁的话,没说几句,就让他回去休息了,张伯,今晚我守着爸爸就好,你早点回去吧。
得了令的小老头,最是老jian巨猾,又闲扯了一两句,跟着就转身不见了人影。
病房里安静下来,颜清才有空回身和颜修独处。
赵之野被陈易叫去了湖州,说是有投资要谈,两个人三天前就出了门,走的时候跟她说,晚上就会回来,结果一走就是三四天,中途来过一两个电话,说的无非是家常,颜清不敢多说,就这样静静的过着。
可等一个人的日子过起来,她才突然意识到身边少了一个人,原来生活会忙碌这么多
平日里有他和自己换班,她即使晚上下班稍微晚一些,心里也不会着急,满心知道颜修那边有人看顾着,可赵之野这一走,她整个状态就被打乱了,虽然工作时间只是晚上那3.4个小时,可她的直播是不能再做了,习惯的生活节奏被搅破,让她好半天没能适应过来
对比这些忙碌,她其实还能试着做出调整,但对于赵之野存在的习以为常,才是真正让她害怕的事
低头算来,颜修中风一个月有余,她好像早就习惯了万事有一个人在身边做着安排出谋划策,打点计划,而她,居然就那么心安理得的接受了全部
电视里的的越剧唱着《桑园访妻》,何文秀吐词文绉绉的唱,小小香台朝上摆,破木交椅分两旁,三支清香炉中插,荤素菜肴桌上放。
颜清听的愁思百转,想着颜修和王永怡二十多年的感情,终究也没等来一段白饭一碗酒一杯,桌上筷子又一双,看起来果然为我作三周年,感谢娘子情义长。
心中正在难受,唱段又至第一碗白鲞红炖天堂rou,第二碗油煎鱼儿扑鼻香,第三碗香芹蘑菇炖豆腐
一碟碟,一碗碗,随着唱词出声,好像真的有许多美食到了眼前,脑子里不由得飘去半个月前赵之野那次厨房历险记,颜清不自知的嘴角含笑,只是胡思乱想着,还好这何文秀的妻不是赵之野,不然准得让他尝尝什么叫黑焦烧猪蹄,腥臭牛尾汤。
正想着,包里的手机突然闷声声作响,被打断了思绪的颜清急忙起身去接,一看来电号码,心里突然有些惆怅,按下接听键,嘴里没了声。
在哪?
男人声音传来,背景音里夹杂着呼啸的风与汽车喇叭声。
医院里陪我爸呢。走廊里低声回答,而后再没了多余的话。
张伯呢?怎么不让他守着。嗯慵懒的声音说着话,尾音拖的有些长,是侧身躺着的不适音。
颜清听着,没有多作询问,只是回答他的问题,也不能天天让人家守着呀,我也想多陪陪我爸。
电话里传来低笑,哦,我花钱请来的人,你还知道心疼,不让他天天守着,我当时从早忙到晚的连轴转,也没见你哄我一句多休息休息。
男人说话声音不大,听不出到底是开玩笑的情绪,还是在撒火,颜清被堵的没话,我那以后晚上都我陪着
话筒里没人接腔,双方都同时沉默了,颜清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尴尬的握着手机,左思右想好半天,刚想挂断电话,突然听见男人的声音传来,
有没有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