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美观的突兀挂钩。林曜早已注意到这点。
她把天花板上的灯摘下,挂上了已经仔细绑好的绳索。
就是现在了。
只是现在不止双腿,整个身体都在剧烈地抖动着,带着叠在一起的椅子摇摇晃晃,发出奇怪的声响。
心脏砰砰砰地快要跳出自己的胸膛。肺部似忘了怎么呼吸,指令着鼻子一下下快速吸入着,却总像一个干瘪的皮球,卡在那里,阻挠着通畅。
用已经发软的双手轻轻拽过绳套,她再次努力深吸一口气,想把脖子套进去。
颈部刚一碰到粗糙的绳子,就条件反射般向后仰着要避开。
企图用双手再抓着绳套拉向自己,手晃动着的幅度却已经不像在抖,像在摇摆着拒绝,怎么都不听使唤。
这只是本能的生理反应而已。
林曜安慰着自己。
可以做到的。
大脑缺氧只要几分钟,人就会死得透透的。
很快的,听两首歌的时间而已。
运气好的话,吊上去的一瞬间,就会因为身体的重量扭断脖子而立即死亡了。
加油加油,可以做到的。
腿软得像两根橡皮筋,完全没了站着的实感。
很快的,很快的,不要怕。
林曜努力地把自己的头套进去,脖子还没完全碰到绳子,喉部突然发出几声不受控制的难听声响,这是身体因极端恐怖拼命让气流通过的声音。
没关系的。可以做到的。
还没开始呢,怎么就这么害怕了。
视线莫名其妙地开始模糊,整个世界都天旋地转般,令她头晕。
于是她只能闭上眼。
她祈祷着,她叫出从小到大记得的所有神灵的名字,祈祷这次能真的死去,祈祷不会去什么别的世界,祈祷转世轮回并不存在。
她踢开了椅子。
绳子锋利地割着她的脖子,这很不好受。
可以做到的。
只要几分钟而已,过了几分钟,就可以从一切中解脱了。
手脚胡乱地在空中挥舞着挣扎,如同黑暗中无助地挥动着四肢哭泣的婴儿。
她想控制,但做不到。
她本不想有什么狰狞的死状,她想看起来死得平静安宁。
只是大概世界上没人能真的死得安宁。
喉部像被血块卡着,无法呼吸的感觉原来这么恶心。
但很快就可以做到了。
蹬着的双腿,已经失去了力道;抓着空气的手,也不再努力。
但突然失重了。
哐当一声,林曜被突如其来的巨响吓到,身体的各个部位都被莫名其妙地撞击过。
被椅子、被书桌、被地面、被掉下来的绳索和塌下来的书桌上杂七杂八的一切。
过了好几分钟,她才因身体各处传来的疼痛反应过来。
摔下来的时候,屁股着地,现在她坐着,动了动并没有断掉的脖子,抬起了头,看了看天花板。
啊,她是真的愚蠢!
这种只是用来挂灯具的钩子,怎么可能承受几十千克的重量!
她看着满地的狼藉,却立刻恢复了冷静。
没关系的,挂钩不行,还能用门上的把手。
将绳索套在门上的把手,把头伸进去,身体跪着,就能窒息而亡了。
只是会显得更憋屈而已。
她鼓励着自己依然疯狂颤抖着的身体,想要站起来,走到卫生间的门那里。
但她没做到。
腹部袭来比昨天半夜更为剧烈的疼痛,下身有明显的热流流出。
她把一只手伸进裤子里面,还没拿出来,就知道这是什么了。
血的气味,其实是很浓的。
她突然觉得这样更好。
这样的话,如果明天有人谈论她的死亡当然她这么微不足道,大概也不会有人谈论,就会从孕妇上吊自杀,窒息身亡,一尸两命,变成孕妇不慎摔倒,失血过多,一尸两命了。
意外死总是比自杀要好听的。
她把手从裤子里拿出来,意料之中地瞟了眼上面的鲜红,努力地拿下脖子上套着的绳子。
她静静地等待着。
痛。
很痛很痛。无法形容的痛。
而且之前对她来说,还只是一团抽象的血肉的孩子,可能就要在她还活着的时候,在她的见证下,从她的身体里排出来了。
还不如直接拿刀剜她的心。
于是她又改主意了,她又决定,要去厕所门的把手那里上吊。
但她还是站不起来。
她就想着,爬也可以。虽然难看点,爬也要爬到那里去。
她狼狈不堪地完全摔倒在地上,身体像瘫痪了一般,居然一点力也使不上了。
一股痛彻心扉的悲凉结结实实地穿透她还在发着抖的整个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