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多少文人墨客梦中的地方,即使从未踏足,也总不缺畅想的诗句。可就是这最富庶不过的地方,竟然也被他亲眼所见,饿殍遍野,易子而食的事…可想而知,其他的地方会是怎样的景象。
他原以为自己新婚之夜那样冷落他,一个被宠大的郡主断然是忍受不了,没想到新婚妻子的性子竟比他还静。静得倒像是…他先受不了一样。
“我吗?”元卿差点噎住,他愣了愣,“我想看看书。”
沈筠斋的眉头又皱起来,他昨晚梦呓,是跟元卿说了这些吗?
沈筠斋又想起这趟下江南。
“也好,我三
用膳时沈筠斋提起明日回门的事,问了元卿几样王爷王妃和世子的喜好,老王爷喜欢茶叶,王妃喜欢翡翠,世子喜欢字画,恰好府库里这些东西都不缺。
如果不是地方官刻意压低米价从中吃差价,又联合富商大贾控制市场,这次的灾情绝不会蔓延至这等地步。
回门一过,圣上许他的三日婚嫁也就过了。沈筠斋继续早起上朝,同床异梦的二人俱是松了一口气。白日里有政事要忙,二人最多一起用晚膳时才见上一面,沈筠斋一半时间宿在书房,一半时间宿在他这里。不过也只是睡觉。
沈筠斋向来不喜欢话多的下人,但这是他陪嫁的丫头,沈筠斋不想当着他房里人拂元卿的面子,像是认真地审视片刻,沈筠斋才点点头。
换做半月前,被他这样看一眼,元卿也不敢说话了,但是这些日子相处下来,沈筠斋只是冷了点,但不是坏人。
天灾可怖,更可怖的是人心。
本朝崇尚佛法,他也陪人拜过。但沈筠斋不信神佛。
偏偏是从背后抱住的姿势,总不能冤枉是他勾引在先。
“有话就说。”沈筠斋淡淡地扫了他一眼。
“哦?”沈筠斋本以为他会说些珠宝首饰,绫罗绸缎什么的,所以有些意外,但又一想,这或许是元卿有意为之,想他高看一眼。
看他的模样丝毫不像被吓到,沈筠斋干脆自己坐下来,让下人给他添茶,又点了几道菜,让小厨房去做。
“咳。”沈筠斋站在他身后,咳嗽了一声,他还是没反应。
03
沈筠斋皱着眉头自己穿好衣服,很快离开了房间。他记得…昨天晚上似乎…
沈筠斋一直想寻个机会离京,故而上朝时圣上要派一位巡按御史监察各地春耕一事时,沈筠斋主动上前请命。
04
他猛地坐起身,有些不可置信地看了看自己的手,又低头看了看熟睡中的妻子。
不由地驻足了片刻,还是元卿的婢女先发现的他,笑着叫了声“大人”,扰了他俩的清净,沈筠斋不甚满意地皱了皱眉。
元卿放下筷子,看着他问:
养在深闺的郡主,估计连饥荒是什么都不曾知道,会不会吓到他了?
05
“夫人呢?”沈筠斋顺口一问。
他这几年四处奔走早已习惯,在京城统共住不满半年,只是现在,多了一位沈夫人,不再像从前那样来去自由了。
南山寿眉,溧阳县产,溧阳县隶属应天府。
“大人看我家郡主字写得如何?”蕊珠怕他尴尬,笑着打圆场。
这一去,起码需要两三个月,沈筠斋思忖该如何开口。所幸,他还没开口,就察觉今日元卿有些不同,吃饭时频频看他,欲言又止,像是有事相求。
开了春也得盖厚被子,他竟惊出了满头冷汗,被梦魇所困。元卿下意识想叫人,但又想,这男人怕是断断不想让下人看见自己这副模样。
沈筠斋只是问问,元卿也不好继续说。
“大人,后日休沐,能陪我去一趟青山寺吗?”
“臣遵旨。”
沈筠斋早些动身去元卿房中,只是想看看他今日如何,是不是真的被吓到,问完正好在那里用素斋。经过他窗前,隔着一层若隐若现的窓纸看见他临窗写字。袖口翻上去一截,露出白皙的手腕,沈筠斋突然想,昨夜他是不是就用这双手搂住自己的肩膀。
只有他和他,明明自己也怕他,但元卿还是试探地伸出手,像是小时候被母亲抱在怀中哄睡的那般温柔,他一下下轻轻拍着他的肩膀,边拍边看了看沈筠斋,似乎没在自顾自说梦话了。
“尚可。”
“沈爱卿才新婚就为民奔走,真是朝野之幸啊。也好,去岁江南饥荒也是你办的,这次再路过江南,你可要更加上心。”
他看的最多的是佛经,其他的书并不曾读过几本。
元卿置若罔闻,如同老僧入定。
沈筠斋醒来,惊觉自己将元卿抱在怀中,立刻松了手。
所以…
昨晚睡得并不安生,掀开杯盖,缓缓饮下半盏南山寿眉茶,沈筠斋才觉得恢复了些气力。
不过他想,他若允了,接下来的话就更好开口。
回府路上,沈筠斋难得有些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