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舍不得!
没有人知道,他和沈月能在一起是多么不容易!
爷爷和沈家老爷子是战火里死人堆中爬出来的过命交情,同住一个大院,两位老人希望下一代能结成儿女亲家,谁知道生的都是儿子。
到他这一辈,沈家有了个小姑娘沈心怡,千娇百宠呵护着长大,沈爷爷退休后,沈叔虽然调换了部门,两家走动依旧频繁。
长辈经常开玩笑,说沈心怡是给他养的小媳妇,问他什么时候领回家去?
说得多了,圈子里的人自然而然把他和沈心怡默认成一对。
没有遇见沈月之前,顾廷深也觉得沈心怡将来会是个好的伴侣,她长像漂亮,气质出众,彼此家世相当,知根知底。
他们青梅竹马长大,等沈心怡成年后,他并不排斥和她真正走到一起。
直到在凤竮山遇见了沈月。
沈月一直以为他们的初见是在南区图书馆门前,其实不是的。
凤竮山上有座千年古刹凌云寺,平日香火鼎盛,作为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顾廷深并不信奉佛祖的教条教义。
他只是很喜欢凌云寺的秋天。
阳光暖暖,树影婆娑,还没有走进大院,就能看到金黄的银杏叶从墙内倾泻而出,古色古香的飞檐与黄叶相映生辉,没来得及清扫的银杏叶铺了满地。
凌云寺后院的大树上,代表祝福的红绸系满树梢,他拿起相机拍着照片。
一个少女的身影就这么闯了进来。
小小的鹅蛋脸,看起来不过十五六的年龄,亭亭玉立站着,像朵干净不过的嫩白花朵,个子不算高挑,需要垫着脚很努力地才能把手里的木牌挂上去。
顾廷深注意到她手里拿着的是块黄檀木。
他暗忖凌云寺现在名气越来越大,生意做得也够Jing。
一块小小的木牌还要分成三六九等,黄檀、绿檀、红檀因为有所谓大师的开光加持,一般都卖到几百乃至上千。
至于黑檀、紫檀,价格已经和A市一平米的房价相差无几了。
其实想表达祝福,买最便宜的绿檀就行。
还没腹诽完,女孩突然回过头,两只眼睛shi润润的,像一头迷茫又无助的小鹿。
等她离开,顾廷深把悬挂的那块牌子翻过来,佛偈旁边刻有许棠两个字。
那是她的什么人?
寺庙正中的香炉青烟缥缈,在日光的照射下如梦似幻,他又一次看到了那个女孩。
她站在偏厅,和负责销售往生牌的僧人低声说着什么,脸上流露出失落的神情。
他默默跟着她,看到她走到外面偏僻的墙角处,把包里的钱来回数了两遍,死死咬着嘴唇,眼泪从她白瓷的脸颊不断滑落,她用双手捂着脸,泪水又从指缝溢出
那些无声的眼泪,没有掉到地上,一颗一颗落在了他的心里。
他很心疼。
和沈月结婚后,他们一起去凤竮山祭拜她妈妈的往生牌位。
沈月告诉他,那块往生牌的钱是她打工赚的,她不可能用苏阿姨给的零花钱,也不敢让沈家知道自己一个暑假去餐厅洗碗干杂工,可还是远远不够。
她还说幸亏凌云寺的僧人心善,见她年纪小,追出来,同意只收2000块就把她妈妈的往生牌位供奉在寺庙香火最旺盛的位置。
他把沈月抱在怀里,手轻轻抚摸着她鸦青的长发,没有说,是自己给了僧人一大笔钱,安排他们去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