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旃檀手持着击鼓杵,问小粮:徒儿,知不知道一个皇帝身登大宝之后,还有哪些大事?
小粮好奇地看着不断飘出袅袅仙气的紫铜大香炉,信口道:成亲。
白旃檀拿着杵敲了一下大香炉(皇帝:这可不是这么用的啊),笑说:很对。再有呢?
唔小粮掰着脚背的筋,想了一想,立太子。
白师傅又敲了一下香炉:对,还有呢?
小粮眨眼:举行盛大的葬礼。
师傅闻言,连敲了好几下香炉,悠远的回响,伴着她轻细灵魅的笑声,荡漾在深广的宫室间。如果给方士听见了,必然要说宫中有鬼,须赶紧做些法事。
可造之材。皇帝应当请你去做礼仪官。白旃檀拍去小粮肩上沾的香灰,带她跳出窗去,一纵身,这一大一小又飘飘忽忽飞上了殿脊。白氏身穿织娘们所做的素色裙,虽然大逆不道地脚踩在皇家建筑上,但也步步稳重,迎风之姿颇为坦然。
小粮跟在师傅身后,听她yin起自己听不太懂的诗句:
莺盟难证再生缘,素裙徒损留仙褶。
从此便教尘骨贵,九霄云路愿追攀。
练得身形似鹤形
小粮听过这个。她便跟紧了她,扬长声音念道:手握鸡儿写长经
调皮。白氏回头笑说。但她随即也一仰颌,对着西边缓缓坠入空谷的夕阳,yin道:手握鸡儿写长经小粮,你的鸡经写成了没有。
识字的课业被这样那样的俗务与美色耽误乐的郡主很是惭愧。她说:眼下还是以图画为主,小粮于文辞题咏实在没有一个窍是通的。
不,你这一句诗就对得很好。谁说艳诗yIn赋就不可流芳后世,鸡经放上百年,未必就不是经典。不过依师傅看,书名可以改得雅些,免得后人以为这是部分析家禽品相的小书呢。
小粮低头,手指点点嘴唇:这个么小粮以为,雅倒是次要。我想起,京中体面人家,初闻小粮所犯之事,都惊谓是采Jing大盗。以此为题,既含小粮所行之yIn,又有趣味,师傅,这样好不好?
白氏微点头:也好哦,不不,师傅改动一字:叫作采情大盗吧。你看,你一路走来,广结善缘,四处留情。要知yIn邪须以真情托衬,才能感人至深。
小粮大点头:妙,采情大盗一下子勘破红尘,将格局打开了。谁还看得出这是部yIn书。
白氏又笑:好了,回去快改了吧。世上无人离得开情字,连皇帝老子也不例外。所以说,将这名字一改,隐去年号与人名,混入市井之中,说不定真能吸引不少情痴来看呢。
可是师傅小粮犹豫地摸一摸自己的小玉坠,师傅与皇帝老子也有情吗她终于把自己最大的疑问问出了口。
白旃檀看看她,仿佛郑重,却又散漫温和地拍了拍她的脑袋:我说世上无人离得开情字,但你想想,师傅是什么?
小粮顿悟地呀了一声。
好小粮。她笑眯眯地给小徒拢一拢头发,还有最后一件事要交给你:过几日就是皇帝寿辰,亦是个节日。你在寿宴上,就把炼成的丹药进献给他吧。
小粮被师傅袖口近日来熏染的浓厚皇家御香惹得打了个喷嚏。她瓮着声音,虽然眼中仍有疑惑,但还是乖乖地点了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