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方桌子,四人两边相对而坐,青青小比,方父方母。服务生上菜前,几人说话,郑青问他们累到了,说返程送他们,郑家的飞机。方母声音堵在嗓子眼,方父应付,说客气啦,我们呢,也没坐过,实在是麻烦了。方父也不藏,说我们这次来,一个是小比常年不在我们身边,过来团聚一下,另外一个,方父喝了喝茶,说我们来看看你。
郑青笑了下,说好啊,本来打算过了公司最忙的时候,就和小比去拜访你们。小比看了青青一眼,不小心对上方母的眼睛,方母说,小比呢,我就小比这么一个孩子,每次我打电话问他啊,他都说过得好,我看就没有他觉得不好的。小比刚要说话,青青的手在下面捏住他的,玩捏着rou中骨,郑青说,伯母。后背仰靠在座椅,脸色带着笑意,又接着说,我对待小比,说好像自夸,总也不能故意说坏。郑青眼神对上方父方母,一览无余的样子。郑青说,小比我放在手里不满意,含在嘴里,怕自己吞了。
方父率先笑了,觉得是玩笑,开场说,你们年轻人,哎,我和小比妈呢,就是担心你们图一时新鲜,感情来得快,方母倒没有笑,她看着自己儿子盯着郑青,露出一个腻乖的表情。方母喝茶,掩盖自己的冷意,这么多年,小比在他们面前,中规中矩,指东不会往西,她以为自己儿子能听她一辈子的话,平平安安。
方母说,宝宝几个月了?方父急忙给方母使眼色。小比抢答一百三十天了。方父打补丁,说,哎你怎么不声不响地就方母夺过话,说那能是小比做主的吗?医生怎么说,你这个身体特殊现在看你面色还好,能保证以后吗?而且不是说不好怀的吗?几个问题下来,小比耳后发汗,眼眶周围都有热气。方母还是留了些颜面,她没说你这个不男不女,女的的样子谁搞的?一副受尽男人宠爱的样子,你忘了你是谁?郑青的手掌包住小比的手。如果不是还有一丝理智,小比想钻进郑青怀里。他实在是忘形了,父母的一举一动,他想起了过去。
郑青停顿了会儿,等进来的服务生盛满酒,凝视着方母的脸,有几分小比的影子,清淡的五官,发起火来全靠肌rou张紧。郑青说,我知道伯母担心,可是不要为没有发生也不会发生的事情伤神,这个孩子,是我和小比一起做的决定,宝宝很健康,妈妈也郑青看到方母变了脸色,但他继续说,很健康。方父说,哎,我们也不是迂腐的人,这事情太突然,年初我们还在为小比的手术Cao心呢。郑青想问什么手术,但他决定私下问小比,此时服务生敲门,一道一道地上菜。郑青说,伯父伯母,我们先用餐。又侧身给小比布菜,顺势一只手抚了抚他的后背,触感很紧绷。
郑青还没吃,看到方父说,有什么事等会儿说,叹气,顺势给方母夹菜,说你呢,容易关心则乱,又抬眼对俩孩子说,我们也是为你们好。小比的声音挤出来,说妈妈吃菜。方母看着他额角的薄汗贴着,乌发粉肤,难说心里几种滋味。郑青搂着小比后背,看着他们说,伯父伯母不放心,住我们那儿的时候,可以考察一下小比的日常生活。方母面上放松警惕,嘴上说,你们大啦,有你们的想法,我们的想法不重要。方父笑呵呵地,推杯,敬酒,酒很不错。
方母看着小比逐渐旁若无人起来,空气在他和自己之间不流通了似的,吃着食物,很耐心慢慢地吃,像传递感受给肚子里宝宝,不知怎么的,她猜对了。郑青此人,和方父聊了几句酒,又说给他捎上几只,方父笑眯了眼睛。轮到自己,他又说,小比也很想她妈妈,他胆子小。自己儿子鼓起勇气插了句话,说妈,郑青很好,我们很好。傻小子,小比不知道无论郑青给他什么,他都是亏的,不知道妈非要他走男性都要走的路,是让他一辈子在人群里,他不会有风险,一滴水融入海里,怎么会有风险?孩子都有了。方母说,好,那就好。
倘若方母有Jing怪的眼睛,她就能看到郑青和小比之间的蛛丝,四肢连着,五官缠得雾蒙蒙,心脏延伸往下不见,竟找不到头尾。方母没法儿说出郑青哪儿不好,她觉得胸闷,似乎儿子不会回来了一样,尽管此时,她只见识到郑青和自己儿子的小动作,入门相倚的背影,底下交握的手,和儿子低头后颈交错的新旧印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