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是门庭冷落的农舍,在这风雨之夜却是少见的迎来了披蓑戴笠的三五之客。
然说是客倒是有些许粉饰太平之嫌,与其说那些怒发冲冠之辈是客,不若说是讨伐者更为确切。
断瓦残垣上贴满的是被雨水浸泡发白的黄纸符咒,几张不堪雨打风击,挣脱而飞,又因渐有滂沱之势的天雨而生生受制,仓惶落下。
赤红的丹砂在流水的冲刷下染红了一方土地,愠怒了惶恐者的心。
瘦弱的妇人浸于冷雨之下,不顾彻骨的寒冷,拼死挡于家门之前。
闹事者接连上前推搡着,试图以蛮力击溃这倔强的女人。然妇人岿然不动,任他们恶语相向,暴力相逼。
目睹此幕,郑如生肝心若裂。
他上前撞开了咄咄逼人的村民,护住了强掩战栗的母亲。
有什么尽管冲我来!欺负妇孺算什么本事?
为首的一男子已有年岁,沟壑纵横的面容之上,一双洗不清的浊黄之目透着不近人情的空泛:
如生,这件事本也不想过多迁怒于你们娘俩。交出你那阿妹,这大夜也就能过去了。
妇人忽而大笑,其中悲凉之情无以名状。
可怜我那如梦命这般不好,只有我这娘亲和兄长愿意护她。她哀戚说着,抹去面上不知是雨亦还是泪的水痕,视死如归地,要把她带走,就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吧。
长者闻之蹙额,抬手宣告:既然如此,那就莫怪我们不念同村之情了。
且慢着!
一女子高声而语,清透之音划破冷厉的空气,阻断了人们欲施的行措。
此家阿妹罹病未医,各位怎得这般耍蛮,着急将其带走?
衣袂于风雨之中飘飘,渐凶的狂风怒雨愈要携她而去,然柳阿巳却是步履如磐。
且让我为她医治。
她走近人群,本是请愿之语,所含之意却是不容置喙。
见来者是灵医,众人稍缓神色。
为首者脖颈处缠挂的银铃顺风而奏,一曲锳声似低语,幽幽入人心。
灵医许是不知,此家女儿犯了禁,巫神降惩,本就是无可医治。
郑如生高喝:何来巫神?明是有人借巫灵之语私藏祸心!
他怒言着便要起身,欲要带着人群外的灵医强行而入,然村民们眼疾手快,将他摁倒于地。
无知无畏!长者俯视着蜷缩于地的青年,幽森责斥,便是你这兄长读了太多无用之书,糊了脑袋,纵得你的阿妹污染了巫神圣地。
你
反驳之语未出,郑如生竟是怒急攻心,口中溢血,惊得同是狼狈的妇人急忙上前擦拭。
我为医者,还从未有过不见伤病便言其无可医治的情况。
柳阿巳再度截断了争执,以退为进:还请爷叔同村人们通融,待我瞧了那孩子,再做商夺。
妇人戚戚抱起青年,本以为有了灵医从中周旋,或能有一丝囿地。怎料这行人却是铁了心思,不容分说,人群不去。
此为一方之事,外人还是莫要胡乱掺和了。长者紧了紧颅上堪要松脱的蓑帽,下达逐令,灵医,请回吧。
说罢,几双闪着寒意的虚空眼眸齐齐对上孑然一身的柳阿巳,这些眼睛所散发的玄虚之气令她分外熟悉,她忽觉右腕之伤似有万千蚁虫攀爬而入,不由地毛骨悚然。
此为死局,落于下风的三人皆是手脚冰凉。
然少顷间,一幻影乘风雨而来,倏尔来到了那为首者的身旁。
仿若是破局的征兆,男子头戴斗笠,黑巾掩住下半张面,冷冽刀光之上,见他挟持着那演说家,茶褐的眼眸熠熠,笑语悠悠问道:
各位,怎的还不让开?
受胁的长者措然惊愕,斜觑着眼,斥问道:何人?竟敢如此猖狂!
方泗儒加大了禁锢的臂力,刀刃紧贴那人的脖颈,逼得银铃猝然一响。
但听他张口胡诌道:
我?一只路见不平的野狗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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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泗儒:哈哈我不做人啦!
大家下午好,虽然但是惯例求三连(可以这样说吗h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