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悄声走过去,想将顾诚抱起来。
“对了,刚才你的意思是,在城破之时,让人送我出去,林柳桐一个人恐怕是不够吧?”顾诚这个问题有些尖锐,像是无节制的索取。
突如其来的拥抱,让林柳桐有些失神,唇上落下轻轻的一个吻。
他一个人呆呆地坐在床上,垂着头,任由从窗户透来的光打在脸上,留下一片阴影。
顾诚沉默下来,他刚才是说过,可惜方镜是等不到那个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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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镜早已伤痕累累,
“这一次,我也得去做这样的人了,只是苦了柳桐。”顾诚结束了他的自语,起身走到书桌边,提笔写了起来。
“别急,柳桐。”顾诚走到书桌边,用镇纸重新压了压之前写的字。
方镜答:“是。”
“他们对外人慷慨的时候,对自己人就太残忍了。我很讨厌这样的人。”顾诚又重复了一遍。
方镜只是看了他一眼,认真答道:“是,如果城破了,其实他们留不留也无所谓了。”
修者落在他身上的攻击,很少见效,但是修者被撞一下,就血雨纷飞。
“没事了。”顾诚摇摇头,放下了手,疼了几下又不疼了,只是里面还有些闷闷的。
方镜不知道为何顾诚为何又冷酷而尖锐起来,仿佛刚才的茫然和脆弱都是一个幻觉。
林柳桐的目光很快被窗外的景象吸引。
“有这样的人作亲人和朋友,是一件不幸的事。”顾诚继续道。
一头又高又大的变异动物,将周围的人影不停地撞飞。
方镜站直身体道:“那么,告辞了,顾大夫。柳桐会保护你的。”
顾诚看着方镜的身影从门口的白光中消失,房门被方镜关上了,也关上了外面的光。
这还是第一次听到顾诚这样叫他,林柳桐心不在焉地随口问道:“你写了什么?”
林柳桐拉起顾诚就走,语速很快道:“我们得走了,统领已经与你讲了吧,我得带你走。”
“只要结果是好的,那么都是一样的,”方镜重复道,“我是说,谁活下来,都一样。我是当权者,只看重最大的利益。”
“无聊练了会儿字罢了。”顾诚说着,推开了窗户。
这个魔物这么大的块头,按理来说,本应该很笨重的,但它却有着极快的速度,这无疑是最令人绝望的。
顾诚问道:“即使自己被淘汰也在所不惜吗?”
在极快的时间里,他就与那怪物对打了很多次,他能给怪物留下的伤害太有限了,手下却不停地受伤,他不得不命令其他人都远离。
顾诚忽然失了兴致,神情敷衍道:“好吧,我知道了。方统领,你去忙吧。”
“道理虽是这么说,但总还是有点希望的吧,你不是也说,朝廷的救援会来吗?”
“我是有说过西户城是可以等到救援,可那时候修者也死伤惨重了。方统领,我觉得以你的聪明,更应该壮士断腕才对。百姓没有了就没有了,修者是更为宝贵的。把修者耗在守城战上不值得,而且你自己也可能战死。”顾诚冷淡地说道。
这里本就是城内靠近城墙非常近的了望口,常年住着人,比城墙更高,可以看得更远。
“所以不合格的都被淘汰了。”方镜笑了笑。
“我可不知道当权者是会牺牲自己来保全别人的。”顾诚略带嘲讽地说。
只有方镜一个人在苦苦支撑。
方镜的斗篷不知道掉在了哪里,他只身着一身清爽的黑色劲装,高大的身形配上极快的速度,一双猩红的眼,让他很难想起他就是西户城的地下皇帝。
一次看到对方空无一物的下面,竟然有一丝脆弱。
“不急。”顾诚淡淡道,拉住了林柳桐,将对方拥入怀中。
情绪有些失控,顾诚知道自己不太对劲,又冷淡下来。
天道没有说话,祂从神的情绪里感受到了排斥,却没有感受到厌恶。
林柳桐很快回过神来,推开顾诚道:“顾诚,现在不是做这个的时候,我们得抓紧时间。”
林柳桐推门进来时,顾城正坐躺在床上,闭着眼睛。
“天道,你知道吗?我很讨厌他这样的人。”顾诚忽然出声道。
“那么为什么不一起走呢?”顾诚又露出了冷淡甚至有点冷酷的神情,“城破了就不是你们能管的了,到时魔物肆意屠杀,你们留下来能杀死一些魔物又有什么用呢?不如除魔司的人一起突围,这是并不难的。毕竟你们已经努力过了,问心无愧了不是吗?”
“你……”
他看着顾诚,带着温和的包容,他知道顾诚并没有自己言语中的那么冷酷,否则就不会给自己提醒,也不会为守城付出这么多。
顾诚和林柳桐的视线又都很好,两人很快看到了外面的惨烈景象。
“你来了?”顾诚睁开了眼,挡住了林柳桐的手,自己起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