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一队商队拥着一架马车正在平原上疾驰,因为车子有些细微的颠簸,里面的人穿着红纱金丝绣西域风格的女子衣袍,乌黑润泽的长发原本是随意披散倾斜下来,如因为车子的颠簸令主人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有几缕头发便粘在chao红的白皙脸颊上。
突然颠簸停下,帘子叫人掀开一点,熟悉的声音叫醒车里昏昏沉沉的人,鸦黑羽睫轻轻颤了颤,露出一双清如寒谭的眸子,只是如今他病容不堪,往昔清贵不可一世的仪姿尽失,无端的令人觉得弱势可欺。
掀开帘子的人呼吸一顿,语气有些絮乱道:“柏君,我们已经快被追上来了,现在要分开行动了,车子要弃了。”
柏长溪浑身酥软无力,略微喘息道:“我知道,伯贤,我现在身体不适,你带着我走。”
闻言齐伯贤取来一条披风盖住柏长溪,低声道:“柏君,冒犯了”,便拦腰抱起柏长溪,披风的帽子遮住柏长溪的视线。
突如其来的悬空感让柏长溪惊恐不已,险些尖叫起来,好在失态之前想起抱着他的人,同是大殷臣子,不是匈奴野蛮矫健彪悍的左贤王。
他不会被绑束双手吊在膻气冲天的匈奴王帐里,不会被挞伐至求饶哭泣也不会换来施加他所不能承受的人的一丝心软。
但他还是紧绷着身体,本能的维持惊恐过度的状态。
齐伯贤抱着柏长溪察觉到他的异样,眸色一沉,只是他不愿说什么,怕柏长溪难过。
耳旁狂风凌冽,马上自然比马车颠簸无数倍,双手持缰绳的齐伯贤可没办法顾着他,柏长溪强忍着腰肢被颠簸得酸痛难耐,逼着自己放松身体,陷在齐伯贤的怀里,紧紧抱着齐伯贤的腰,生怕掉下马。
柏长溪在颠簸中,神智又昏沉起来,迷迷糊糊间柏长溪忽然想起他的陛下。
他起于微末,幸得陛下赏识,一朝侍君侧,扶摇直上,官至九卿。
三个月前他奉私诏与同行使者共十一人出使匈奴,破坏匈奴与大梁的邦交。
百年前,匈奴与梁国及殷国三家分天下,互相制衡,如今殷国因为藩王制度国家内乱不休,几乎耗尽国运。
而梁国正遭受夺嫡之争,原本也是要混乱起来,谁也没料到突然与匈奴再次联姻。
梁国与匈奴本就是死敌,又是邻邦,二十年前,匈奴南下入侵梁国边境屠六大军镇,突飞猛进近乎逼进梁国京都,后来单于求娶王室贵女才歇战回到单于王庭。
大抵殷国也没想到大梁能忍辱负重联合匈奴,匆忙应对下,连番暗派使者过去游说匈奴。
而柏长溪是第二批派遣过去的。
匈奴大单于之下,设立了左右贤王。
大单于因为娶梁国贵女为阏氏,右贤王更是梁国贵女的儿子,所有两者都亲梁。
左贤王喜战暴戾,素来不屑与邻邦交好,又是大单于在部落娶的阏氏生下的子嗣,生来与右贤王不对付,也与梁国不对付。
虽然与右贤王分庭抗礼,但一直碍于大单于的威信,左贤王表面上也未曾抗命继续争对梁国。
左贤王等得,但殷国可等不得,眼看亡国危机正在眼前,焉能坐以待毙。
为了防止泄露消息被梁国知晓,柏长溪的使者团伪装成西域的商队,借贩卖香料美酒进入左贤王王庭。
在进入王庭之前,得知梁国的使者也在匈奴左贤王的王庭,柏长溪便伪装成西域商人进献给左贤王的女子。
饲机暗杀梁国使者嫁祸左贤王,逼他被孤立,逼他与梁国失和。
计划成功了,柏长溪在左贤王眼皮子底下杀了梁国的使者,天下人都知左贤王桀骜不羁,单于又疑心太重,无论怎么做,左贤王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但柏长溪一同与梁国使者在宴席上喝下毒酒,梁国使者都死了,但柏长溪命大又让左贤王一拳一拳打在腹部硬是把一部分毒酒吐出来又叫来医者给救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