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澈的眼里看到了湿漉漉的泪花。
沈时月显然也看到了他,先是露出茫然无措的神情,但很快反应过来恶狠狠地瞪他一眼,撇过头加快了步子,坐到了汽车后车厢。
明明只是十几步的距离,严风燃却连迈开一步都艰难无比,直到看沈时月娇小的身影上了车,他才慌乱得大步流星跑过去,拉住了还未来得及合上的车门。
顶着少年厌恶无比的眼神,严风燃如鲠在喉,再也不敢看沈时月的眼睛,狼狈地垂下头,声音沙哑生涩,“沈时月,别去天台,我会解决好的,你不要担心。”
说完,他直起身,把车厢门合上,站在马路边低垂着头。
过了没一会儿,沈择霜也从别墅里出来,经过严风燃身边时还暼了他一眼,复杂的眸光一闪而过,越过他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哥,怎么脸色这么差,昨晚没睡好。”沈择霜带上车门,瞧见沈时月糟糕的状态,拧眉发问。
“没有。”沈时月摇头,顶着一张颓丧倦惫毫无说服力的脸,冷冷道,“叔叔开车吧。”
沈择霜微哽,不放心得追问道:“真的没事吗,我看你……”
“我说了没事!”
少年语气烦躁,轻吼一声打断了沈择霜,等看到沈择霜脸上僵硬担忧的神情,无力扶额,鸵鸟似的埋下头,小声无比地哭吟一声,“不要问了,我没事……”
车厢里弥漫着低气压,被沈时月低沉的情绪感染,沈择霜识趣地闭上嘴,眸光复杂地暼向后视镜反射出来的严风燃。
沈择霜记得这个人,上次在家门口把哥哥摁着亲,也许是沈时月谈的男朋友。
沈时月突然发这么大的脾气,说不定就和这个人有关。
一抹危险的暗色从少年的眼底闪过,沈择霜不动声色地摩擦手指,隐下狠厉的神情,又恢复了平时纯良无害的模样。
一整天,少年的情况都很糟糕,上课走神,别人跟他说话他也不回,一副神思恍惚的模样。
但不论陆思阳和裴修如何问,沈时月始终都沉着一张脸说没事。
沈时月在想怎么处理那条威胁短信。
去天台要面临的后果可想而知,可如果不去,双性人的秘密暴露,他到时候又该怎么办?
恍惚间沈时月想到今天蹲在自己家门口的严风燃,他似乎等了很久,整个人看上去很狼狈,一点校霸的样子都没有了,像只臭狗。
严风燃的突然出现是沈时月没想到的,他会主动提出解决事情也是,理智告诉沈时月,严风燃是这一切不幸的始作俑者,他上赶着去天台,沈时月不该管也不用管。
是严风燃自己提出要解决的不是吗?
可少年不久前才亲眼见到严风燃和那帮人打起来了,他们似乎反目成仇了,如果,只是说如果,他们真的闹翻了,严风燃打得过那帮人吗?要是打不过,那短信又该怎么办?
这一连串的问题始终困扰着沈时月,等到六点二十分,下午的全部课程结束,下课铃响起,同学们都冲去食堂吃饭的时候,差不多等人走完,沈时月才缓缓起身。
我只是担心严风燃解决不了,照片被爆出去罢了。沈时月心里如是道。
他拦住企图跟着他的陆思阳和裴修,借口说自己肚子不舒服,要去厕所,让裴修去校医室给他买药,随后又让陆思阳跑去班主任办公室给自己请假。
等把人都支开,沈时月暗暗握紧拳头,咬着牙,带着孤注一掷的勇气,一阶一阶踏上台阶。
二楼、三楼、四楼、五楼……
只需要再上最后一层,他也许会彻底堕入地狱,昏黑的楼道里,沈时月深吸一口气,在手机上提前按下110,捏紧手机,缓缓往前走。
天台上有扇门,被合上了,但打斗嘶吼声透过门仍旧听得一清二楚。
恍惚间他听到男人沉闷的痛哼声,重重落在耳畔,是严风燃。
沈时月被吓得僵住脚步,颤抖着指尖摁下绿色的拨通键,耳边是严风燃的痛吟声,少年甚至听不清自己说的话。
“警察吗,我是A市一中的学生,现在高三教学楼天台,正发生一起群殴暴力事件,要出人命了。”
奇怪的是,少年明明连声音都在颤抖,语气却出奇的冷静,几乎是没有中断一口气说完,随即立马挂断了电话。
把手机揣回口袋里,沈时月深吸一口气,从口袋里透出裁纸刀,藏在校服衣袖里。
咯吱——
少年推开了紧闭的门,身影挺直,迈向最后一阶。
视线里一大片突兀的亮光蓦然涌出,有些刺眼,仅仅几步远的位置,沈时月看到严风燃捂着小腹半跪在地上。
他白色的衬衫下摆被湿漉漉的温热鲜血染得暗红,指尖也在汩汩不停流出红色的血。
沈时月见过严风燃不少狼狈的样子,从来没有一刻是这样,完全压倒性的,被人单方面虐打。
黄毛混混手上的匕首仍在滴血,他脸上挂着报复成功的嗜血笑容,触目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