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抬起手来用手背遮挡着。但他的指缝仍旧是张开的,尽管一下子适应不了,他还是贪婪得想要多看一些这份光芒。
“我从来没有像现在一刻这样这么喜欢过阳光......”迪瑞把手掌慢慢放下以后眯起眼睛,他看着越来越近的绿色草坪,忍不住轻声呢喃着。他的声音并不大,但是有些激动,甚至他的语气有些颤抖,带着些许哭腔,可是又能从里面听出幸福而感激的意味。
就像一个渴望见到了自己信奉的,能够拯救自己的神明的信徒一样。
等金推着轮椅把他推到草坪那儿,迪瑞感受到自己渐渐从一片阴影里,从这栋大楼里走出来。他看着阳光照在自己包裹着纱布的脚上,然后渐渐扩大到了大腿,到他的腰上,最后,那片阳光洒在他的脸上,照耀着他整个人。
他终于沐浴在这片温暖里面了。迪瑞坐在轮椅上面,在草坪中央,他忍不住闭上眼睛。那张满是伤口淤青的脸上渐渐露出了一个幸福而惬意的笑容,他的嘴角慢慢向上扬起,最终停留在了一个合适的弧度上。
他尽情的吸收这份温暖,他忍不住抬起手来伸向蔚蓝的天上,他张开手指挡住太阳,但光亮又从他的指缝里溜出来,过了一会,迪瑞又把手指头慢慢收拢,最终握成拳状,就像把蓝天上的太阳抓住了似的。
他多想把太阳变成自己的,就这么揣在怀里,等再次面临黑暗的时候,他就可以把太阳从口袋里拿出来为自己照明,驱散让他害怕的一切。
“太阳很美。”迪瑞忍不住赞叹。
金就站在迪瑞身后,她的双手抓着轮椅的把手,她像迪瑞一样抬起头来看着太阳,然后笑着说:“是啊,它是世界上最美丽的。”
迪瑞笑着,他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放松过,从来没有这么安心过。他把手放了下来,就这么随意地搭放在自己的腿上面。他整个人向后靠在轮椅上,摆出一副轻松的模样,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这时候的他就像一个在自家院子里晒晒太阳的人,等太阳落山后,他可以自由地回到家里,享受一顿美味的晚餐。他不用担心什么,也不用害怕什么,他只是一个可以平淡的过完这一生的,藏匿在人群之中的普通人。
“你想去周围看看吗?”金看着迪瑞这副模样,也忍不住替他高兴,她站在这儿站了很久,才开口询问迪瑞。
而迪瑞只是轻轻地摇头,他依旧闭着眼睛露出笑容,过了一会,他才张开双唇,用轻柔地声音说:“不用了,我只是想再待一会,就这样待一会,哪儿也不去。”
......
卡诺斯坐在行驶飞快的车子上,他坐在后座里任由从打开的窗子钻进来的猛烈的风吹拂自己黑色的长发。车子路过泥泞的土里,路过沾着露水的草地上,路过一片野花田,他就这么闭上眼睛,全心全意地用灵敏地鼻子嗅着四处飘来的气味。
泥泞地土里有着尘土地味道,在土的下面还埋葬着动物腐臭的尸体的味道,它穿过泥土,乘着风就这么钻进卡诺斯的鼻腔里。随后而来的是混着露水的青草气味,以及夹杂着草香的野花的香味。
卡诺斯忘情地抓捕这些气味,这让他觉得心情愉悦。
没过一会,他慢慢睁开那双黑曜石一样的,充满危险气息的眼眸,他看着身旁一闪而过的景象,它们就像一幕幕残影一样,只停留了一小会。他看着,看到树上结出来的野果,他忽然想到了歇吉莉。
想到了在房间里的歇吉莉抽着烟,朝他递来了一个散发着淡淡腐臭的,他从未见过的红色野果。
“你要尝尝吗卡诺斯?”歇吉莉把果子凑到他的眼前,勾起漂亮的红唇对他说。
于是卡诺斯带着感激而兴奋的心情接过了这个圣女施舍给他的果实,他当着歇吉莉的面,一口一口地把那个内里已经开始腐烂的,苦涩的果实吞进肚子里。他吃到了软烂发臭的果肉,夹杂着浓烈的发酵酒精的味道,他吃到了虫子柔软的尸体,甚至感受到它还在自己的口腔里蠕动。
但是卡诺斯却微笑着把那个果子吞了下去。
他觉得反胃,又感到幸福,这是歇吉莉送他的东西,这是歇吉莉对他忠诚的考验,而他顺利通过了这个考验,得到了神明的嘉奖:歇吉莉允许他亲吻她充满淡淡香味的手背。
想到这儿,卡诺斯忍不住在露出了幸福的笑容。尽管在那天回去以后他在厕所里开始剧烈地呕吐,他感觉到有人拿着锋利的刀子切割自己地胃袋,感觉到像是一个巨人就这么紧紧地捏住他的肚子,像是要把它捏碎一样。
他把胃液都吐出来了,连同还未消化干净的果肉和几乎看不见的虫子尸体一起吐在水槽里。
当他被送进医院的时候,医生告诉他他中毒了。
但他并不怪歇吉莉,只是觉得可惜,自己没能好好消化那个珍贵的果实。
“我应该好好吃掉它的。”卡诺斯坐在车子里想着那颗野果说,他露出了懊悔而自责的神色,他的眼睛里充满悲伤。
“是因为我没能吃掉你奖赏给我的果实,所以你像惩罚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