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掉在洁净纯白的床铺上醒来的时候,发现身旁有个穿着浅色衬衫,戴着眼镜的男生。
他穿着一双白鞋,是掉掉昏迷前见到的那双。
那人将一本16开的书籍瘫在自己的腿上,时不时用签字笔在上面写写划划。
“你好······”掉掉小声道。
男生抬头,随后轻轻勾了勾嘴角。他气质干净,笑得很是温暖。
“你醒了?”
“是你把我送到——咳咳——”掉掉觉得喉咙过于干燥,发疼得紧,没忍住咳了起来。等终于止住,他接着说道:“你是送我来医院的人吗?”
“嗯。”男生收起笔,简短答道。
掉掉想了想,还是决定先做个简单的自我介绍。
“谢谢你救了我。”掉掉说,“我的名字是——”
“我知道你,”那人突然道,“掉掉,对吧?”
虽然大家都管自己叫掉掉,他也早已习惯。但这个人这么叫他的时候,掉掉骤然觉得听起来有点不舒服。
这种违和的感觉,这么些年来他已经很久没有过了。
男生继续道:“我听舍友说过这边平日的事。我偶然路过时也见过你。”
这话就相当于“我听人说这条街平时有人站街”。
但掉掉不觉得这人话里有恶意,他只是在阐述事实罢了。
“我,我其实叫成海。”掉掉说,“今天晚上我被四个大学生拖进巷子里,他们······”
掉掉知道这人一定清楚自己的伤情,后面的意思不言而喻。
“唉。”男生大叹了口气,“你真是太可怜了。”
“我记得他们的样子!我会报警的——”掉掉突然激动地说,“求求你帮我作证!”
“噗,”男生笑了起来,“你先别激动,我国还并未有鸡jian的相关法律。”
“你贸然报警,无法可依不说,对方或许还会反过来告你诽谤。”
他继续道:“我也不能帮你作证。我发现你的时候,你就趴在一家旅店楼下,那里除了你并没有其他人。我没有亲眼见到任何伤害行为。”
掉掉听了,失望悲愤又痛苦。他实在是忍不住了,双手掩面无声哭泣起来。
而后他听见椅子拉近的声音。
“别哭了。”男生顺着发丝摸了摸他的黑发。
“你真是太可怜了。”
他重复了一遍这句话。
男生把他的双手慢慢拿了下来,轻柔地捧着他的脸,用手指为他擦去脸上的眼泪。
掉掉讶异于他的温柔,啜泣声都低了下来。
“你是一个人生活吗?你父母呢?能联系到吗?”
掉掉听到这些就想起,他那为了自己的形象和未来的生活弃自己的性命于不顾的父亲。
他抿着唇摇摇头:“我一直是一个人。”
“我就知道。”男生将掉掉的头轻轻放在自己的肩膀上,像是一位母亲一样,安慰地轻拍掉掉的颈背。“就是因为无依无靠才会被这样欺负呀。”
“唔——”掉掉听到这话,好不容易减弱的啜泣声又渐渐起伏起来。眼泪无尽地掉落着。
“其实我挺喜欢你的,小可怜。”男生突然在掉掉耳边用极低的音量私语道,“以后我来保护你吧。”
后来,掉掉在男生的肩上哭了很久很久。
“我得先走了,今天有早课。”男生收拾着书本。
他像是倏然想起什么一样,把一个屏幕已经狰裂的杂牌手机放在掉掉面前。
“这个是你的吧?我捡到的。”
掉掉开机试了一下,除了屏幕裂开令手机更加难看之外,竟然还能正常使用。
“刚刚,”男生快速道,“医药费是我帮你垫的。”
说完,他乍然紧张地盯着掉掉的眼睛。
掉掉自知这钱不该由这个好心人掏,便很快回道:“你手机号码多少?我用软件网上转给你。”
男生马上又笑逐颜开:“其实不转也没关系!我的手机号是1xxxxxxxxxx。”
掉掉用软件查到这个号码的账号,看着屏幕上姓名栏的“方 * ”,核对道:“是姓方吗?”
“对。方——”那男生忽然一顿,不自然地重新开口:“方渔!渔翁的渔。”
掉掉把医药费转过去之后,存下了这个号码。
备注——“方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