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朱的手机在景成皇手上。
插了充电源,开机后放在桌面,屏幕亮起。
随之而来,是无数的未接来电和信息,以及隔一阵就有新的电话和信息进来,有备注名字的,还有陌生来电。
他拿起打火机点了一根烟,划了接听键,一个接着一个,只是默默地听着。
落地窗后映照进来破晓的迷蒙灰蓝天色,修长的指夹着烟,烟头那点幽幽的光亮明明灭灭。
Mary进来后,他才关了,调成静音状态,只留屏幕无声地闪烁着。
Mary说,帖子确实是从原手机发出去的。而且当时一经发出还引起小范围的轰动,一是因为陈朱的脸,二是因为她的身份。庆幸的是现在正值暑假,校内还没有过大的反响,学校接到消息后启动处理方案也很及时全面,禁止相关话题的议论和转发。涉及网站274个,已经处理得很干净,但现在信息传播的速度太快了,不排除有漏网之鱼。
他抬头看向Mary,音质沉寂,坠着魅惑的底色,缓声说:
Scarlett不就是做这一块的吗?媒体传播,公关舆论,她手底下的人铁树都能说出花儿来。每年给她砸这么多钱,这种事情不会还处理不过来吧?
Mary懂了:要全权交给Scarlett吗?
这个全权事关尺度把控到哪里。以其人之道治其身是最轻的惩罚。所谓网络舆论,利用好,是可以兵不血刃直接杀人的。在景成皇身边待了这么久,Mary知道他绝对有能力让一个人合理合法地彻底消失,并且没有半点踪迹可循。
玩那种小把戏的人,手段简直笨拙低劣,在真正的灰色地带里,稍微动下手指头可能就被轻易捏碎了。
但是要顾忌陈朱。
那些无谓的谩骂和攻击都可以帮她挡开。
至于更进一步的,她不曾主动提过也并不想让人知道,便没有立场干预。只能将反击控制在最保守的状态,直接将事件抹杀得销声匿迹,就像没有发生过。
景成皇的目光在暗影里邃然如渊,连带声音也有些Yin晴不定:
陈朱已经不是小孩子了,相信她,她可以处理得很好。
他的注意力都落在手机上。
指腹按在键上,轻轻划到拒绝接听的字眼。
几秒的平静,暗下的光又亮起,开始新一轮的喧嚣,再划掉。
像什么有趣的游戏,乐此不彼地重复着。
一个极其要强的陈朱,他也懒得拆穿那些稚拙的隐瞒。如果需要做的,只是为她创造出一个不受干扰的环境,为什么不呢?
但她只有二十岁,我不认为她有足够的判断力来决定一些事情。没想到一向理性的小秘书居然也感性起来。
成人的世界一直都是残酷的。要当一个楚楚可怜的受害者,往往容易困于绝望之中。人生只有这么长,不管失去或是得到,都不应该只通过逃避或是仰赖他人的决定来面对。假如没有足够的自由来选择和决定,才是她日后会后悔和有所缺憾的事情。我们开启每一轮风投前都需要筹码豪赌,于她而言也是一样的,Mary,只要我愿意,无论如何,这都不会是她一场失败的风险投资。她可以尽情地去做任何想做的抉择。
拔了充电线,将手机里的SIM卡拆了下来,芯片用力折断,成了两半,动作利落干净,连同手机一起丢给Mary。
扔了。
陈朱没有回宿舍,只是回到小区公寓就马上洗了个澡。热水淋落的一瞬,她抬头感受着脸上温热的水流冲击,心情仿佛能稍微平复了些。
她不希望景成皇知道这个事情,为了在他面前维护的那点仅有的,卑微的可笑自尊。
洗完澡,知道景成皇忙,所以无心打扰。只跟Mary发了信息报平安,便设了免打扰,躲在被窝里蜷缩着身子睡了一天一夜。
第二日回学校前,给妈妈打了个电话。妈妈惊讶于她突然换了新号码,她没有心情寒暄,也只是含糊敷衍了个理由,就让把手机给陈湾,有话要说。
她打陈湾的电话一直忙音,打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