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纳尔森林中的小道上,一支车队徐徐前行。这一行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小,衣着尽不相同,队伍中的氛围也格外压抑。
为了让没有马匹的人徒步跟上,车队走得并不快,商人坐在自己的马车上,厌恶似的回头看了一眼:“跟这帮穷酸走在一起,我的绸缎都要沾染他们身上的气味,开始发臭了!”
骑着马走在队伍前方的男人似乎听到了他的牢sao,冷冷地回头看过去。
他身上披着做工Jing良的皮甲,一把长刀背在他的身后。
没有人和他并行,骑马的人有意识后退一点,展露着对他的臣服。
商人舔舔嘴唇,把心里那点愤慨给压回去——毕竟要穿越维纳尔森林,只能靠佣兵团的护送。澜海佣兵团一向以平等和强大闻名,各式各样的人都能成为他们的雇主——这也是为什么队伍中会有贫民富商共存的情况。
“大人,我会劝告他们离您的货物远一点。”有人低声说道。
走在他马车边的,除了仆人,还有一名带着兜帽的青年,银灰色的长发从斗篷缝隙间滑出来,像流动的月光。
他的嗓音低柔,如风拨动竖琴般悦耳,瞬间熄灭了富商的怒火。
“你来找我做什么?”富商高高在上的发问,眼神中满是下作的贪婪,盯着他像秃鹫注视腐rou。他知道这位青年的来意,然而掌控感总是会让人愉悦。
兰诀很快从眩晕感中回过神,在富商不耐烦他的沉默,第二次发问的时候,他已经接受完了这个世界的信息。
没有时间留给他梳理,兰诀要先应对眼前这个人。
“大人,我恳求您施舍一点善心,”银发青年,也就是兰诀,靠近他的马车,声音里带着诚恳,“给队伍里的弱者分一些食物。”
富商不屑地冷笑起来:“我说过了,给钱就卖,怎么他们还没有凑够钱吗?”
只要这帮穷鬼付得起他开出来的价钱。
青年果然为难起来。
等着富人免费施舍,他天真得简直可怜。他这样想着,脸上却露出了鱼儿就要上钩的狡黠。
“马上就要穿过森林了,”青年没有注意到他的神色,兜帽遮挡住了他的大部分脸颊,只露出一点纤细洁白的下颌,“只需要几块长面包,让他们能够支撑过这段路程就好……”
富商敷衍地应了一声,他知道此刻是提条件的好时候。“兰诀,”他低下头看着那个青年,“我可以不收费,免费给他们面包。”
银灰长发的青年闻言不可置信地抬起头,富商看到他那双清透的眼睛,感到自己浑身都在发热。
“……只要你肯替他们出。”富商说。
兰诀微微蹙眉。“我没有那么多的钱……”青年有些羞窘,“如果您同意的话,我可以yin唱几支歌谣。”他的斗篷被风吹起,露出古铜色的竖琴一角。
他有着极好的歌喉,低沉清越,是能吸引鸟儿的天籁之声,富商在加入这支队伍的第一天时就知道了。那时兰诀身边围着一群衣衫朴素的平民,他们笑着唱着,眼里没有疲惫和恐惧,只有对未来的希冀。
我很尊敬yin游诗人,富商当时热情地和他握了手,可以和你认识一下吗?
——尽管在看到青年那张脸之前,富商都嘲讽得认为这个职业只是流浪汉的一种好听的说法。
那个名叫兰诀的yin游诗人当时拒绝了来他马车上同行的邀约,选择了和那些平民聚在一起。可是在经过魔兽的几次袭击、平民丢失了他们大部分的口粮后,青年不得不主动走到他的身边。
“别装傻,”富商轻蔑地说,“难道贱民们的玉米饼能够养得活你们这些yin游诗人?路费开销从哪里来,人人都心里清楚。”
兰诀苍白的脸颊上因被羞辱而泛起来红晕,他在强压怒意,可在富商眼中,这点微弱的不屈反而让他更为诱人了些。
“请您……”yin游诗人抱着自己的竖琴,仍然对他的善良怀抱不切实际的期望。
“来我的马车上过一晚,”富商打断他的话,刻意压低了声音,“给你价值五银币的面包,怎么样?够慷慨了吧。”
yin游诗人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见他不愿屈从,男人突然严厉起来,“帝都的ji女也才三枚银币,你要是还想掂量,那我一个面包渣都不会留给你们!”
“不行的,大人!”青年慌乱地摇着头,眼眸中的祈求却只会让男人更加心热,“我不能……不能……”
“只要一晚上,五银币的面包,”富商放缓了声调,“不会让别人知道的——一晚上就能让那帮贱民避免饿死,很划算不是吗?”
兰诀脚步顿住,他抱着古旧的乐器——这玩意儿可没法当粮食吃——看起来茫然而可怜。
“你可以走了,”富商得意看着即将掉进自己陷阱中的美丽鸟儿,“要么晚上自己进我的车厢,要么以后都不必再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