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逐渐驶过暮色苍白的城市,外面还没有下雪,但触目皆是灰白,看上去脏,也乱。
窗子上已经满了一层朦胧的白雾,薛抒怀瞪着一双迷离的眼睛,鼻尖压着车窗玻璃,已经通红了。她还没来得及有些反应,身旁的大婶又推了推她,粗噶的声音从嗓子里压出来:小姑娘,已经终点站了,要下车了。
薛抒怀一激灵,睡意顿时全没了,从心底溢出来的紧张和期待密密麻麻的缠在一起,包裹了她整个人。
她把围巾往脸上拉了拉,覆盖住通红的鼻尖,又隔着亚麻色的围巾捏了捏已经毫无知觉的鼻子,她吸一口气,朝大婶眯了眯眼睛,上半张脸做出笑的模样,嘴角却一动不动地压的水平。
谢谢大姐啊。她装起来,连声音都是带着笑意的。
这有什么好谢的。小姑娘你这是回家过年吗?咋一个人呢?大婶盯着薛抒怀的上半张脸看,眼睛里全是浑浊的污白。
一直闷在围巾里让薛抒怀有些喘不过气,但她实在不愿把围巾摘下来。她闭了闭眼,眼睛眯在一起,一副可亲的模样,吐出来的话语气却森然我来杀个人,我爸妈被我给杀了,我来杀我哥哥。
许是被她的语气给吓着了,大婶看她也不像好欺负的样子,那双污白的眼珠子终于不再盯着薛抒怀看。大婶站起来提了两个包,又斜瞥了一眼薛抒怀,骂了一句神经病,转身大摇大摆走了。
薛抒怀叹了口气,往嘴里塞了块薄荷糖,站起身来提行李。此时车厢里人已经不多了,薛抒怀不敢想如果她刚才再和那大婶纠缠一会儿会发生什么事儿。
她拖着个箱子出了站,从兜儿里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快下午四点了,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来接自己。
她站那儿等了十来分钟,手机响了。薛抒怀看了一眼,是徐曼曼发来的问候短信。她看了会儿键盘,没动,不是他的信息不想回。她就这么看着手机又站了十几分钟,终于决定打开联系人找他的号码。薛抒怀扒拉了一圈,突然想起来,好像自从一年前他被爸妈赶出去后,他们就再没联系过了。薛抒怀根本就没有他的号码。
昨晚她用那个她以为已经早停用了的电子邮箱联系到他的时候,是真的很惊讶,她从来没想过他居然还在用当初他俩一起注册的邮箱,她给他发信息,那头的他发过来了他的地址。薛抒怀那时心里全是以后就要和他一起生活的喜悦之情,订票的时候也只想要快点见到他,却根本没想到她没有她的联系方式,而她也没告知他她的车次和到达时间。
他根本不知道她今天到。
再盯着手机也没什么意义了,也没他的消息。薛抒怀收起手机,深吸了一口气,拖着行李箱找地铁站。
他会欢迎自己的到来吗?薛抒怀看着飞驰而来的地铁,心里想,终于,离他又近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