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裕园说:“那我纯粹是躺平等死了……”
许裕园挎着电脑包和一个黄色塑料袋,站在教学楼的门廊下避雪,陆陆续续有学生跟他道别。几分钟后,一个男人撑着一把巨大的黑伞走到他跟前,把他拉进雨伞的庇护中。
喻雪良啊了一声,好像兴趣不大,“改天吧,今晚我订了酒店。”他看到许裕园有点蔫,“我妈也喜欢烤苹果派,等她从海南回来,你们可以切磋一下。”
“我离婚以后,跟第一任女朋友也很不愉快,后面她建议我试试男人。说不定就打开新世界了,她跟我说。有一次她直接给我发链接,男的跟男的,我点进去看了几分钟。”
到达酒店已经十点多,喻雪良说一进房就抱着啃,太像约炮了,去酒廊坐一会吧。
喻雪良轻轻挑眉,“怎么可能?他们会奋斗到生命的最后一秒。”他的母亲是室内设计师,经营着几家公司,父亲是母亲的副手。“对他们来说,人生最大的乐趣就是工作。等到我退休了,他们都不会退休。跟他们一比,我算是混吃混喝等死。”
出乎许裕园的意料,喻雪良一点也不排斥聊起父母。“他们是典型的生意人,很热心,我没有遗传到他们的优点。”
许裕园没记错的话,一条是小几千块,自己也不是买不
“你喝醉了。”喻雪良耳根微红,轻声呵斥,抢过许裕园的杯子放到邻桌,另一只手抓住许裕园追上来的手腕,把他拽进怀里。两人坐在半圆形的皮沙发里,亲密依偎着,许裕园戴了一条红白格纹的围巾,喻雪良扫了一眼围巾尾巴上的标志,“你很喜欢Burberry?这个冬天的第三条。”
许裕园失笑:“乐观一点,至少你遗传到了卷毛。”
圣诞节许裕园总是回国,比节日更要紧的是梅荀的生日。分手以后,许裕园才跟着顾少贻去参加那些圣诞派对,吃过多的高热量食物,把自己灌醉,吐到陌生人的人鞋子里。都是不值一提的事,许裕园更好奇的是:人怎么会活到三十几岁才突然弯掉,太诡异了!
许裕园在车上就已经很荡漾,一路上夹紧双腿,生怕露出端倪,现在内裤都湿透了,冰凉地贴在腿根上,结果喻雪良还要带他去公共场合。不可能是不解风情,九成是故意捉弄自己。许裕园表面不动声色,已经暗下决心点一支贵到惊天动地的酒,掏空他的钱包。
强迫自己从回忆中挣扎出来,梅荀缓慢地走向那辆老旧的手动挡汽车,就像走向自己既定的命运。不管怎样,一想到这片热闹市声里,今后几十年都有他爱的人在里面,他的心里就升起一种奇异的满足感。
“今天刚好有晚课,学生给我送了几个苹果。”许裕园打开塑料袋给他看,苹果都装在一个个圣诞主题的小纸盒里,“回去可以烤苹果派吃,你喜欢吗?”
突然扯到见家长,许裕园下意识地回避,“我好像感冒了。”
喻雪良上周才从非洲回来,被赤道上的毒辣太阳晒黑八个度。许裕园紧紧抓着他的手腕,生怕一松手,男朋友就与黑夜融为一体,再也找不回来。
分明是哭过,还扯谎说感冒。喻雪良为许裕园拉开副驾的车门,“我带你回家的话,他们应该会很惊讶。这是我第一次找男朋友。”
许裕园嗯了一声,又吸了一下鼻子。
喻雪良不像要跟他聊奢侈品牌,语气中有逼问围巾来源的意思。
“有点恶心,让我确定我对男人没想法。所以后面还是在谈女朋友。”喻雪良说,“直到遇见你,我觉得可以尝试一下,毕竟……”
见的一次,是梅荀先挂断电话。又是一年平安夜,马路两旁的绿化带和景观树上都披着金色灯串,整条街道流光溢彩,像一个辉煌的舞台。一对又一对的情侣手拉着手,不顾落雪,纷纷在街头跳起探戈。梅荀想到很多年前,他和许裕园也是这样一对平凡又幸福的恋人,肆无忌惮地在人潮中转圈和拥吻。
俗话说小别胜新婚。喻雪良的出差时长从两个月变三个月,随着天气越来越冷,许裕园一天比一天孤枕难眠,说不郁闷是假的。有一次,许裕园还对顾少贻抱怨:他都不太给我打电话,冷漠死了。你说他会不会是那种没品男,睡过就想跑,找个出差的借口把我甩掉啊?
“毕竟我看起来也不算什么男人。”许裕园在桌子底下蹭他的腿,把嘴唇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说话,“Daddy,你喜欢的话,下次我可以穿女装跟你约会,只要你先给我零花钱买裙子。”
许裕园这阵子在戒烟,服务员把他们带到无烟区的座位。整个酒廊都是应景的圣诞装饰,喻雪良问他以前在国外怎么过节。
许裕园懵了一会:“你爸妈在环游世界吗?感觉每次都在不同的地方。”
“什么感觉?”落座十分钟以内,许裕园就给自己灌下两杯白兰地,顺利进入了微醺的状态。
*
喻雪良的视线斜过去,看到许裕园的眼睫上挂着细微的水珠,在冬夜里闪着细微的光,就像月下的枝头残雪。喻雪良把他的脸掰过来看自己:“你在发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