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这个强壮高大的男人曾何其风光、威风凛凛地守卫在他沉稳睿智的老大身旁。现在却如同下水道里的老鼠,被人一脚踢开之后,又能够凭着顽强的毅力,带着一身伤痕回来复仇。
将追打他的怒吼抛在身后,曾经充当打手的他身手敏捷,尽管一身暗藏防护的迷彩便装已被刀棍武器欺负得伤痕累累,甚至累及他结实的躯体,血ye从他腕部、小臂的破溃溢出,他只是简单地用绷带捆扎止血而已,那些绷带捆绑了他的肢体,将他丰满的肌rou轮廓勒得清晰可见。
面上破溃的皮肤只是小伤,随时足以致命的伤口在任何人看不见的地方——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已经空荡荡,没什么比被自己视为主人的人背叛更能重伤一只忠犬的灵魂,当他被作为杀人犯、经济犯、毒贩逮捕时,他只能先屈从于那些该死的条子。
然后他找机会逃了出来,从条子并不严密的把守中逃了出来。他以为自己的命就是这么轻贱,能够被轻易踩在脚底。胡思乱想间,他靠着身体的运动本能堪堪躲开几枚子弹的偷袭,那些高热的小东西从他耳畔擦过,燎焦他的耳廓,蛋白质烧焦的恶臭不经他同意,强硬地钻进他的鼻孔。
他强壮的手臂撑住地下障碍物,庞大却灵活的身躯轻易翻越那些围栏,甫一落地便继续奔逃。
不愧是被称作“斗犬”的男人,他长得凶狠威严、高大雄壮,任谁见了都得怵他三分。
正是这样一条“狗”,拥有最强悍的战力,也曾拥有最绝对的忠诚。
而如今,他眼里只剩下自己原先待过的老巢,但他的脑子稍微比那些小弟好使一点点,他中途拐弯,向着地下道的另一条隐藏路径奔去。他知道老大不在老巢,这个时间肯定在“新家”待着。
可新家却再也没有他的容身之所!
这个一米九五的大男人狼狈地皱起眉头鼻子,狠狠地咬着牙齿,哭得像个被父亲抛在路边的孩子。
“老大……!”他拼命一般地向前奔跑,用沙哑的声音呼唤他宣誓效忠的男人,抬起手背在血迹斑斑的脸上用力一抹,把自己抹成了大花猫。
“老大——!!!”他胸腔一鼓,从疑惑、悲伤,到惊讶、愤怒,他用受伤的声带声嘶力竭地吼出自己曾宣誓效忠的男人。
他不慎摔倒,狼狈地趴在地上,咬紧牙齿发出呜呜的哭泣,握紧拳头用力捶打地面。
“我这么没用吗……?这么没用吗?!啊?!”他对自己产生了质疑,对老大也产生了质疑,口口声声说着有自己一顿好饭就绝对不会饿着护卫的老大,为了自己的一顿好饭,直接将护卫做成了食品。
赶来的马仔们抓住了趴在地上绝望哭泣的男人,用枪顶着他的后腰,胁迫他站起来。
他撑着身体,缓缓站起,缓缓举起双手,吸吸鼻子,长长地吐出一口气,颤抖的嘴唇合不拢,唇间粘连着他的鲜血和唾ye丝线。
一条狗的战败是如此落魄,然而他可不仅仅是一只狗,他是看门狗、是斗犬,和其他品种的狗、那些只知道日桌子腿沙发靠背的狗东西是不一样的。
他猛地转身,一拳打在一个马仔太阳xue上,顿时将马仔击晕过去!
他不愧为老大最得力的护卫,众人见识到了这男人的厉害,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我要找他问清楚……”他黑色的眼眸死死瞪着眼前的马仔们,“问清楚……老大是不是背叛了我……”他的情绪在一瞬间爆发:“如果是,我要他血债血偿!血债血偿!!!”
他像失去控制的坦克,向前猛扑冲破人群的阻碍,继续向目的地奔去。
背后响起枪声,他人高马大,这目标可不难打。
金属从他腹部穿过去,他一个趔趄,再次摔倒在地。
说他脑子并不聪明倒也不假。
他睁着黑色的眼眸,看着自己的手腕。
那个四十五岁的男人、没有子嗣的男人,送给他一块机械表,微笑着轻拍他的肩膀,让他不客气地收下这份随手的礼物。他过去曾摸着表傻乐,现在,他也想再摸摸这块表。
可惜的是,他的手指在距离表盘只有三厘米时,重重地摔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