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则韦宝言并没有睡太久,始终在做同一个噩梦,好在药效已经退了。看她醒来,周阑从她额头上收回手,天亮了,回家。
韦宝言坐起来,垂着脑袋,头昏脑胀,敏锐地察觉到他语气不善。周阑这个人素来越是冷静就越是可怕,不知道会怎么处置此事,想到这里,韦宝言再次把脸埋进手心,为将要发生的不愉快头痛。
她抱着膝盖坐成乱糟糟的一团,周阑强制自己从那个后脑勺上移开注意,付钱给小二,小二周到,还送来一套新衣,周阑拨开衣料,闻到一股绿珠楼独有的腻香,便知道是从哪里弄来的,将衣服一推,弃之不用,将自己的外袍往她身上一裹,挽起袖边,走。
韦宝言跟上他走出房间,周阑发觉她走得慢吞吞,回头看见韦宝言捂着肚子,问她道:疼?
韦宝言不点头也不摇头,两眼直直地望着他。
周阑拦腰抱起她下楼上马,马蹄踏着熹微的晨光开进将军府,韦宝言被放在自己榻上,像是成了个哑巴,仍然呆呆盯着周阑脖子上的血牙印,周阑侧身挡住她的视线,手掌蒙上她的脑门往后一推,睡一觉,起来再吃饭。
她顺从地躺下,翻过身朝里,过了许久才睡着。
再醒来时已是次日清晨,韦宝言算准周阑该已经走了,才去书房上课,沿路听了一耳朵的八卦,得知傅睿云昨日已被周阑禁足,等候发落。
她心不在焉,走进书房,夫子却并不在,只有周阑在翻书。
这是有意逮她,韦宝言转身就走,周阑还是叫住她:坐。
韦宝言只得抱着书本坐下。周阑眉宇间笼罩着几分戾气,极其清淡,几不可察,但或许由于太熟,韦宝言依然能读出那股森冷,于是变得分外扭捏与沉默,但不愿深究自己究竟在畏惧什么。
周阑合上书,开口道:王龄要调去北边青州,虽仍是知州,但青州地处关键,算是升迁。
她听出意料中的弦外之音,飞快道:我不走。
周阑置若罔闻,王龄请你去住几日,后天梁钰之送你。
住几日,谁知道是几日还是几年?分明是要赶她走。
两人各有坚持,这么牛头不对马嘴地辩驳半晌,韦宝言先放弃,摔下书本,转身离开,走过半条花廊,她停步回头,周阑没有追她。
向来周阑如果起意要做什么事,总是磐石无转移。韦宝言明白那是周阑,但仍旧心怀侥幸,夜里听到周阑回了府,又提着灯笼去找他,他正在卸甲脱衣,见她跑进来,竟然指指门外,出去说。
韦宝言退后两步,站到门槛外,跑得有些喘,气喘吁吁地发誓道:前天晚上的事,下不为例。
周阑毫无情绪地一笑,自然下不为例。
韦宝言道:可这次并不是我的错。
周阑认可她这句话,一颔首,将长剑拔出擦净。
韦宝言急了,急得踏进门槛,又赶忙退出来,我没有做错,为什么要走?我说了下不为例,就一定不会总是睡你,我不睡你,就没人会说什么。
这次周阑终于抬起头望向她,屋里没有点灯,唯一的光源在韦宝言手里,灯笼光彩摇曳,照得他的眸子格外幽深,不知为何,那目光让人很难过。
韦宝言心一绞,听周阑开口,轻描淡写道:韦宝言,别装傻。去散散心,然后忘掉。
韦宝言脱口而出:我忘不掉。
忘不掉的东西繁多而琐碎,柴米油盐,春花秋月,卤大鹅和烧鸡腿,倘若真要数给他听,她可以说三天三夜。然而周阑警戒地盯她一眼,示意她少说废话,不过是些荒唐事,长大便都忘了。
他目光凶起来时令人胆寒,但那轻飘飘的一句话刺激得韦宝言变得胆大包天,那我就不要长大,我宁肯一辈
周阑将长剑掷入剑鞘,扬声喝断她:韦宝言!
他再生气,也从未这样高声跟她说过话,加上剑鞘发出铮的一声尖锐动静,韦宝言本能地肩膀一抖。周阑接着命令:不准说。回去准备行李,不准独自出府,若要跟谁辞别,叫梁钰之陪你。
韦宝言没有要跟谁辞别,她的天地全都在这座将军府里。
她又回到刚来这里的时候,周阑要她读书就得读书,要她早睡就不得熬夜,没有一件事情她可左右。
明天上午还想加更,11点哦。主要是因为一两千字我感觉打个喷嚏就看完了,比如这几天大家好奇的周阑脑瓜子里在转什么其实是后面再讲,但是这样等讲到都过去好久了,两三千字好像比较像样。没有多少存稿,而且我写文很慢,所以无法每天加更,就尽量吧,不承诺了,有存稿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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