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苒来到艺术馆,见到季氏为下月举办的大秀,特地在室外搭建了一朵巨型绽开的红玫瑰花建筑。
季言助手身穿黑西装,露着标准职业笑容,七分真叁分假,领她穿过红玫瑰里的金灿花蕊通道,来到内场。
工作人员正有条不紊搭建舞台,会场里是极浓郁的法国十八世纪洛可可风,泛着光感的小铜镜、白色紫色淡青羽毛、琳琅满目贝壳,以及几近繁复的蕾丝装饰,映衬着室外那朵秾艳的玫瑰花,像是一把捏在手中过期的彩色糖果,黏腻的糖浆从没有质感的塑料外壳流漏,沾得满掌心都是。
高苒瞥了眼舞台,觉得甚是俗气,女人的内衣只能是这样甜美华丽的风格么?
不过她今天并不是来看表演的,无暇关心这些,她更想知道这些日子发生的一切,是不是正如她猜测的那般。
季言和他从韩国高薪请回来的美女设计师站在舞台前,设计师手里拿了块板子,正仰起雪白的颈同男人低声一一汇报。
“季总。”助手领着高苒走过去,将手中一沓墨迹未干的合同递给男人,“这是刚同稔色签下的意向收购协议书。”
季言接过协议书,温和一笑,又命清场,不到叁分钟,偌大内场只余他们两人。
“苒苒,这是稔色的收购书,如果你愿意,你可以随时成为稔色的掌舵人,大老板。稔色本就是你母亲创立的,由你继承合情合理。”
高苒视线落在合同封面几个斗大的加粗黑色字体,很快晃过,开门见山问:“你说我来这里会见到孙老板。”
季言没有回,仍自顾道:“那些所谓的消费者,打他们一把掌,他们会骂你。打他们一巴掌,给两颗甜枣安抚,他们会将另一边脸也送上来给你打。所以现在发生的事情都不用担心,我会为你解决一切。苒苒,放心,你的背后是我。”
一股作呕的酸意从高苒胃里腾涌,她觉得自己来错了,季言这样的伪君子岂会向她坦诚一切。
她转身想走,男人唤住她,慢慢走到她面前,抬手想替她将碎发别在耳后,却被她厌恶地躲开,银质的袖扣反射出一缕尴尬僵滞的光。
男人冷下嗓子,“你心里不是有答案了么?苒苒,你是觉得孙老板会站在这里,等着你来审问他么?我只是不想你白奔波一趟,心疼你罢了。”
得到季言的肯定答复,高苒胸口瞬然揪紧,她无法想象当初那么真诚,跟她谈及行业未来,工人苦况的孙老板,竟会成为推她入地狱的魔手。
面对脸颊发白的女人,季言轻笑一声,“我幼时父亲常挂在口上两句话‘逢人只表叁分意,未可全抛一片心’,苒苒,你输在太信任别人,太信任孙老板,太信任那个与你素未谋面的面料商,太信任你的手下,甚至太信任你的家人。你永远不知道他们在背后都在想着该如何害你。你应该庆幸只是输在我手上,而我会救你。”
垂在身体两侧的手渐渐攥紧,高苒努力不低下头颅,仍听着男人字字句句如响尾蛇毒针的话。
“从前你顺风顺水,有多少人是看在稔色份上给你面子,对你留情。现在呈现在你面前的才是真实的社会,每个人都是想从你身上啃rou的老虎。亲情都不可靠,何况于你那个蒙古汉子,他有这个实力来救你么?他愿意抛弃身家性命来救你么?我还是那句话,苒苒,只要你答应同我在一起,所有问题迎刃而解。”
话音落地,裙摆在转身间,旋出矜傲的风,过膝长靴踩在地面,声音坚定。
女人的背影一如往常美丽且强大。
“高苒,今后每一天你都会后悔现在的决定,这个游戏才刚刚开始。”
男人的声音回落在空荡荡的会场,却没有止住高苒离去的坚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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