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棺材里的两人全然不知方才的凶险,阮雪棠单方面与宋了知闹完矛盾,又单方面决定与宋了知和解,如今趴在宋了知怀中,无意间摸到了他额上的伤疤,声音极低地问道:“这是怎么弄的?”
额角那道口子已经结出褐色的伤痂,在阮雪棠手指的触摸下有些发痒,宋了知同样压低了声音,嘴唇几乎贴着阮雪棠耳垂:“是我下山定马车那次,回来后发现你被一帮穿着银甲的士兵带走了,我想去救你,可他们人太多了。”
微凉手指自衣襟探入,宋了知不知道阮雪棠想要干什么,僵着身子不敢乱动:“阮公子,你.
“哦......”宋了知听话的将手从阮雪棠后臀移开,转而搂住阮雪棠的腰。
腰上的手搂得极紧,阮雪棠简直要气得咬人,正欲好好教训教训宋了知,棺材却突然被敲了一下,外面传来裴厉低沉的声音,遥遥的听不真切:“快到关卡了,安静。”
宋了知莫名有些不好意思了,自己爬进棺材中,从棺材中提高声音道:“裴将军,可以钉长钉了。”
很快,棺材外传来重锤砸钉的声响,被完全封上的棺材内伸手不见五指,只有裴厉刻意留下的缝隙中泻出一丝光亮。那棺材不过是宋了知从义庄新棺材里随意选出的一口,躺一人恰好,躺两人便显得拥挤,何况阮雪棠与宋了知都不是什么娇小身材,手长腿长的藏在狭小空间内,彼此贴得极近。
那官差看他说话总是两个字两个字的往外蹦,有心多问几句,然而后面亲王已等得不耐烦,吩咐恶仆拿鞭子驱赶前面的百姓,官兵见到此状立刻开放关口,示意裴厉滚蛋。
宋了知越说到后面声音越小,显然仍在自责,要是他那天回来得早些,或许阮公子就不必被士兵带走,又被重语冰囚禁那么多日了。
“就前阵子死了的那个裴将军啊!他出征前我曾远远瞧过他侧脸,与这家伙倒是有几分相似。”
棺材里空气稀薄,阮雪棠闹得快喘不过气了,终于勉勉强强安分下来,嫌弃地又说了一次:“手!”
他会被抓其实与宋了知没多大关系,纯粹是因为他在山下当了玉佩,被军队顺藤摸瓜寻着了医馆学徒的尸体,遂找到小木屋来。
裴厉素来都只有一个表情,叫人看不出心中所想,冷冷答道:“错觉。”
阮雪棠毫无危机感,幸灾乐祸地打量着通缉令上的画像:“画得还挺像。”
。
“你先把狗爪子给我移开!”黑暗中,只听见阮雪棠的声音没好气地喝道。他想从宋了知怀里挣扎出来,但棺材内空间实在有限,无论怎样都与宋了知十分亲近。
他们时间算得刚好,待裴厉牵着板车排队之时,亲王的车辇刚好缓缓驶来,那些官兵见此情形,显然加快了检查的速度,很快便轮到了裴厉。
那官兵没再说什么,挥挥手示意放行,倒是旁边一个年长的官兵突然开口道:“哎,你觉不觉得他很像那个谁?”
板车再度行进,宋了知怕他难受,尽可能地抱住阮雪棠:“阮公子,你往我身上躺,别挤着你了。”
那农夫被裴厉那冷峻神情吓到,同时又看见棺材轻微晃动了一下,震惊地揉了揉眼,二话不说扛着锄头跑了。
因着通缉令的事,宋了知突然意识到阮雪棠虽未承认过什么,但也从未对他的身份有所遮掩,从王府下人到朝中臣子,有不少人知晓他们关系,要知道,就连阮云昇那样偏执疯狂的人,当初也是让简凝之扮成了女子才留在身边。
钰京如今也不安全了,许多百姓听说南方被起义军治理得不错,又生出别的想法,都想往南方逃去,在关卡处排起长长的队伍。
短剑暗暗收回鞘中,裴厉压低斗笠,拉着马往外走去,因担心路上有什么变故,他们先前商量过,等到了附近小镇后再打开棺材。
“谁?”
待人走远,裴厉立刻提醒棺材里的两人安静下来。
适才他一直专心赶路,虽听不清棺材里的两人说了什么,但隐隐约约能听见人声,忽然有个过路的农夫怯生生走过来,惊恐地告诉他:“这位兄弟,你这棺材里面好像有什么动静。”
裴厉略做了些伪装,拿斗笠遮去大半张脸,防止有官兵曾在军营见过他的模样。几个官兵检查了裴厉手中义庄的牌子,扫过漆黑的棺木,对着一旁的大鹅扬了扬下巴:“运尸体还带只家禽?”
宋了知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双手正停在阮雪棠臀侧,阮雪棠温热的身躯贴着他挣扎,不时蹭过下身,很有擦枪走火的可能。他只得紧紧箍着对方,声音沙哑道:“阮公子,别动了,再动就真的要出事了......”
自阮雪棠被救回来后,大半时间都在睡眠,这才有空细细检查宋了知身上伤处,听了宋了知的话,他没吭声,只是又摸了摸宋了知额头的伤。
“祭品。”他面不改色答道,大鹅十分配合地垂下脖子,发出一声低低的哀叫。
裴厉手一直藏于袖中,握着他绑在臂间的短剑,形势危险,但他依旧从容应道:“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