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雪棠没注意到外界都盯着他看,只觉得花轿边唱喝着吉祥话的那人聒噪得可以,竟然还有人往他身上撒谷豆钱果,虽然不疼,但阮雪棠当真恨不得提起裙子把这些人都给宰了,哪知下一刻就被宋了知背了起来,随着围观百姓的欢呼声被背进新居。
或许是因为紧张,宋了知的掌心隐隐有些潮腻,但一如既往地温暖,紧握着他的手。
二人被看热闹的群众拥簇着送到卧房,阮雪棠对成亲从不上心,不清楚流程,满以为拜完堂就结束了,没想到还有后续。他被扶到床边坐下,隔着盖头看不真切,只见有人各自剪去他与宋了知的一缕头发,用红绳绑在一处,似乎便是书上说的结发。
阮雪棠平常就美得不可方物,今日的女子妆扮更令他带了几分阴柔,令宋了知几乎有些坐立难安,再多看几眼就要起反应了,连忙捡起自己最熟悉的话题,干巴巴问道:“你饿不饿?用不用我去厨房再给你做些吃的?”
原本要是以他俩那人缘,婚宴能凑齐一桌人来喝喜酒都够呛,但宋了知在夷郡为婚礼忙碌时得到了许多人的帮助,便给他们也发了请帖,如今倒是像模像样的摆了十来桌,也算高朋满座,他这个新郎官免不得要去应酬。
宋了知如梦初醒,急忙应了,紧张地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揭下阮雪棠的盖头。
阮雪棠被他背了很多次,知道宋了知的脊背足够结实强壮,从盖头下看见宋了知颈后的乱发,无端感觉奇妙。宋了知每次背他似乎都是想要救他的时候,从山上将他捡回家、从裴厉手中、从追兵手下逃入雪山......
阮雪棠感觉这个仪式几乎和下蛊差不多,都是拿了人的头发做事,宋了知却极高兴的模样,将两人合梳在一处的头发装进宝盒中仔细珍藏,又趁众人离开卧房时故意走到最后,不知从哪变出个纸袋,快速塞到阮雪棠手中,轻声道:“等我回来。”
阮雪棠也听出宋了知话中的哭腔,故意用不耐烦的语气说道:“哭什么哭!我都快被闷死了,还不快把盖头掀了。”
宋了知将人背至厅外,将阮雪棠放下时又悄悄握了握他的手,虽然无法在众目睽睽下言语安慰,但宋了知似乎察觉到阮雪棠的紧张,尽可能想让他安下心来。
阮雪棠白日吃完宋了知给他的点心,又因闲着没事,把洒在床上意喻早生贵子的红枣、莲子吃了个遍,压根就不饿。见宋了知同手同脚要往外走,拉了他一把,心里想着洞房花烛夜这蠢狗怎么敢抛下新娘子去厨房炒菜,表面却只矜持地说了一句:“我不饿。”
宋了知嘴笨,良久之后才磕磕绊绊地说了一句:“阮公子,你...你今日真好看。”
宋了知一回屋便见到心上人身穿喜服坐在床上等他,长久以来的梦想终于实现,几乎要被喜悦冲昏头脑。
天色已晚,屋里龙凤烛火光摇曳,外面的喧杂声渐渐弱了下来,果然没过多久便听见了推门的动静,阮雪棠从盖头下看见一双墨色布靴停在自己面前。
宋了知虽然挣了钱,但正经姑娘哪有肯嫁一个缝头匠的,故意将新娘子描述成一个满脸脓包、四肢残疾的怪物。
然而等宋了知将人牵出花轿,他们见新娘不仅没有残疾,相反身材高挑,盖头随着微风轻轻扬起,露出红绸下的半张侧脸,这才令村民纷纷闭上了嘴,纵然他们仍旧看不起宋了知,但统一对新娘的模样没了指摘。
而今天,宋了知再度背起他,是因为他将要嫁给他了。
叶灵犀不顾阮雪棠反对,强行为他上了点淡妆,使原本冷清的五官略略柔和了些,收起了素来的傲意。眉如远黛,浓密长睫下的蓝眸似含了一汪泉水,眼波流盼间潋滟动人,嘴上涂了淡红的口脂,仿佛在引人吻上去,头上珠翠随他动作摆动,身上大红喜服更显肌肤雪白。
想到宋了知方才一直藏了袋点心再与他拜堂,阮雪棠好气又好笑,先前的那些顾虑却奇迹般的一扫而光,边吃边等宋了知回来。
话虽那么说,阮雪棠全然忘记自己也可以把红盖头扯下,而不是非得等宋了知这个新郎来做这件事。今天一天经历许多仪式,搞得他也莫名郑重起来。
他一直知晓阮雪棠模样好,但红绸落下的那一刻,宋了知仍不能免俗的被惊艳到,一时看痴,说不出话来。
“阮公子,我终于娶到你了,我......”他声音轻得好似呢喃,苦尽甘来,他颇想抱着阮雪棠大哭一场。
阮雪棠一方面知道这是他反悔的最后机会,一方面却又难得听话的随旁人指示行动。两人各自搭着一头牵巾,缓步走向正厅,自有傧相为其赞礼,两人拜过天地,又交相互拜,随着傧相刻意拖长声调的一声礼成,他们此刻才算真正意义上的拜堂成亲了。
宋了知不知阮雪棠心中所想,听了这话,傻兮兮地哦了一声,将早早备好的酒端
待合上门,阮雪棠独自坐在屋中,回想宋了知那仿佛探子接头般的动作,难免生出好奇,以为是什么秘宝,结果拆开纸袋,发现里面全是他爱用的点心,原来宋了知怕他饿着,提前准备了一些带着身上。